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掖；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鄂鄂。
春秋后期的晋国，掌握实权的，是赵简子——那位在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里出现过的将军。
赵简子的手下，有位大臣名叫周舍，以敢言直谏闻名。
据说，有一回，周舍为了面见赵简子，在赵家门外站了三天三夜。
赵简子派人带话问他：“你要见我，到底为了啥事？”
周舍的回答，十分顶真：“我希望做一个敢说敢辩的臣子。用笔墨书写简牍，专门纠察您的过失。每天有所记录，每月有所成就，每年有所贡献。”
他这样说了，也果真这样做了。
后来，周舍死了。赵简子每到听朝的时候，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不开心。
属下们都紧张了，赶紧向上司请罪：是不是咱们做错了什么？
“你们都没做错什么。”赵简子说，“只是，我听说，一千头羊的皮，不如一只狐狸的腋毛。各位大夫来上朝，我只听见大家唯唯诺诺的声音，再也听不见周舍的敢说敢辩之声，因此我深感忧虑。”
赵简子的这“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腋”说法，到后来的战国时代，在六国境内广泛流传。《史记》的《商君列传》里，就记载了秦国一位名叫赵良的谋士，说的同样的话——只不过这时的“腋”，已经写作“掖”；而后面，还跟了一句“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鄂鄂”，这“一士”，自然就是由当年晋国的周舍而来的。
赵良引这段名言，是说给当时秦国的丞相商鞅听的。
此时商鞅已经做了十年的秦相，帮助秦孝公实施变法，效果显著，很是得意。他甚至想和秦缪公时代由楚入秦、做过秦相的百里奚，一比高低。
但他“天资刻薄”，变法严酷，竟至于秦国上下，无人敢言。
赵良算是胆子大的，跟他当面说了真话：你不如百里奚。
商鞅让赵良说了实话，却并不理会。
秦孝公死后，商鞅落得个被五马分尸的下场。
原文
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掖；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鄂鄂。（卷六十八《商君列传》7/2234）
今译
一千头羊的皮，不如一只狐狸的腋毛；一千个人的唯唯诺诺，不如一个士人的敢说敢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