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灵儿很有信心与皇上或某位阿哥结缘嘛!”庄敏说,“说说看,灵儿相上了哪位?是否要姑母帮着牵牵红线?”
看着庄敏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知怎的,慕灵心里的惊惶忽然消散了,她豁然道:“是不是灵儿说了,姑母就会允可?”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任性!宛秋强人所难,你也学她?又或像那张氏,用媚术破坏他人家庭幸福?”庄敏嗔怪道,“放心,你父母魂归九泉,姑母当你是骨肉至亲,定会为你谋得良缘。”
慕灵檀口微张,道:“姑母,灵儿不……”
庄敏怫然不悦道:“看来一厢情愿的人是我。唉……既然灵儿不相信姑母,亦不愿姑母替你作主,那么,择日安排人送你回武昌府便是。蒋嬷嬷……”
一听此话,慕灵回想起被弃途中的经历,冷汗涔涔,迟疑不决道:“灵儿,灵儿愿听姑母安排!”
“这才是我的好侄女嘛!”庄敏满面春风,“姑母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未来!”在这看似祥和的氛围下,慕灵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凉意更是贯穿了每一寸肌肤。
一转眼,正月将至,与庄敏约定了期限还剩下两个月。
绛珠楼
襄怜挑着盏缕空荷花双层宫灯,兴奋地跑上绣阁,说:“格格,您看这灯,多精致啊!”
慕灵微挑眼角,淡淡“嗯”一声。
襄怜将荷花灯挂在雕凤纹挑杆灯架上,转身往慕灵的杯中续上茶水,神秘兮兮说:“若格格知道这灯是魏公子所赠,会不会……”说罢,她掩嘴偷笑,等着看慕灵羞赧的模样。
慕灵只是冲襄怜笑笑,说:“知道啦,很漂亮!”
襄怜兴致勃勃说了半晌,慕灵似乎并没有受到感染,令她有些气馁,扁嘴一下,又说:“格格,你可曾听说,太保街附近的几条街,全被围了起来,京城八百里最好的扎彩匠已汇集在附近,准备在上元节时分,连办三日花灯会。奴才听姐姐们说,各式各样的灯已挂满了太保街,红的绿的,还有自己转啊转的那种灯,对了,还有用灯扎起的树、船,还有……还有一条巨龙呢!福晋已经首肯,各房都可以出府赏灯,格格可一定要带上襄怜啊!”
慕灵一绞眉头,说:“我不爱热闹,这样,我和弘旺表哥商量一下,让他带你上街可好?”
襄怜一怔,宛惜地说:“格格与魏公子书信传情已有月余,难道不借花灯会见上一面吗?”
慕灵手一抖,墨汁在宣纸上慢慢蕴染开来,她装作不经意地换了张纸,说:“怎么,魏公子回信了?”
“瞧奴才这混蛋脑袋,把顶顶重要的事给忘了!”襄怜敲着自己的额头,从怀中掏中一封书笺,递到慕灵手中。
慕灵面无表情地接过信,搁在一边,襄怜提醒道:“格格,魏公子情真意切,您怎么不看一眼?”
“情真意切?看来,这封信的内容早不是秘密,难道缺我一个读者么?”慕灵讽剌道。
襄怜忙跪下,道:“格格错怪奴才了。格格是知道的,奴才大字不识,入府后,托格格的福,安公公愿意教,说话上才利落了几分。信,信的内容,是……奴才去魏家取信时,魏公子边写边念,奴才在一旁,也是不得不听啊!”
“我不是怪你,起来吧!”慕灵虚扶一下,“今个儿我想尝尝你最拿手的葱油烙饼……”
襄怜一抹泪花,高兴地说:“奴才立刻就去!”
慕灵笑道:“我有事吩咐佩儿,唤她上来!”
襄怜兴高采烈地去了,没一会,佩儿便来到绣阁。慕灵取出刚收到的信,说:“魏公子的信,请转交给福晋!”
佩儿没有伸手接过,反而从袖中取出另一封信,说:“福晋早已吩咐,这是为格格准备的回信。”
“哦,看来姑母对我还挺‘关心’!”慕灵尖酸地说,“行了,放在这儿吧,我誊抄好了,自会交给襄怜。”见佩儿站在原地没动,慕灵说:“福晋还有什么吩咐?”
佩儿答道:“花灯会上,福晋会安排好格格与魏公子相遇,互赠花灯,以为信物。福晋还叮嘱,因匠人入府,龙蛇混杂,七日内各房女眷不得擅自在府内走动,免了晨昏定省等规矩。”慕灵仿佛听而不闻,她双臂撑在案边,微微颤抖,泪憋在眼中强硬着不落下来。佩儿继续道:“福晋已请了祥益丰最好的裁缝来为格格量体裁衣,馥春堂也会送来上好的胭脂水粉,皆时,奴才一定会将格格打扮得貌若天仙……”
佩儿喋喋不休,字字剌入慕灵的耳膜,她苦笑着瘫坐在酸枝雕花太师椅中,顺手展开庄敏准备的“回信”,刚看一眼,慕灵“咦“一声,坐直了身体。
“怎么?”佩儿下意识地凑过来一看,“格格,什么字都没有啊?可是,这信是福晋亲手递给奴才的,绝对不会出错啊!”
慕灵看了看信封,略一思索,道:“你没错。难为福晋之前找人一连帮我写了四封信,既是‘情书’,又怎能总是假手于人呢?”
佩儿恍然大悟,说:“格格英明,想必福晋正是此意!届时格格与魏公子灯桥相会,互诉衷肠,这情书便是最好的腹稿啊!”
慕灵挥挥手,道:“你回了福晋,本格格定会‘用心’写好这封情书的,绝不辜负姑母对灵儿的期盼与栽培!”
佩儿“嗻”福身退下,与端来烙饼的襄怜擦肩而过。襄怜看着一脸疲惫的慕灵,体贴道:“格格是否身子不爽,要不到寝室休息一会!”
“我……我还撑得住……襄怜,你过来……”慕灵轻声呼唤,她从太师椅中站起,并将襄怜按坐下去。襄怜正要挣扎,慕灵已跪扑进她的怀里,双肩抽搐,看起来痛苦万分。襄怜吓了一跳,紧张地说:“格格,出什么事了?您……您是在哭吗?”她大着胆子摸了摸慕灵的脸,指尖沾染一片湿濡,膝上的娇颜已泪如雨下,却听不到一丝啜泣哽咽之声。襄怜急着:“格格,有事好商量,您别哭啊!就算哭,也哭出声,别憋坏了身子。奴才……害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