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威精心准备的这个秘密地窖,只有夫妇二人知道,从房子的选址开始,到房子建好以后每天夜晚一点点秘密挖掘,借着牧马偷偷搬运倾倒挖出的土,最后装设机关,准备物资。花了三年时间一步步实施,才终于建成,就是为了预防未知的危险。去年冬天,他告诉了儿子,带着乔斯在里面渡过了一整个冬天,让乔斯弄清楚了里面每一个细节,并再三嘱咐儿子不要告诉任何人,即使是在睡梦中也不能说,无论是最要好的朋友还是最尊敬的男爵,无论是面对诱惑还是屠刀。
乔斯虽然不明白原因,但是继承了父亲慎密思维方式的他知道,父亲的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
他也知道,父母来自其他地方,并不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父亲对每个人都说的那个骑士扈从的过去,也绝对不是真的,只是说的多了,每个人都自然而然的记忆住了,从而习惯性的相信了,就连迈威自己,几乎都不会怀疑这个故事。
父母没有说过他们的秘密,乔斯也没有问过,他知道,有一天,父母会告诉自己一切。也许更远的将来,他也会告诉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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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夏天炎热,地下却是潮湿阴冷,乔斯披了张薄毯子,坐在密道楼梯口的土阶上。
父亲说的那个包裹,藏在木柴堆下面的一个洞里,此刻被乔斯抱在怀里。
乔斯解开包裹,借着上面台阶上的烛光,仔细察看包裹里的物事:一大包肉干、一柄带鞘短剑、两块火石、一袋钱币和一件薄薄的全身带帽斗篷。
乔斯先拔出短剑察看,短剑是精钢打制,刃口锋利,显然经常打磨,剑身抹着一层防锈油,手柄上缠着软皮带子,手感舒适。
上好的牛肉晒得很干,一小条就足够保证一个成年人一天的体能消耗。
两块不同颜色的火石分别被布包着,这是品质上等的火石,即使泡了水也保证能击打出火花引火。
装钱的软皮袋沉甸甸的,里面有大约十块金币和几十块银币,节约一点的话,足够一般的家庭生活好几年了。
斗篷不知是什么料子做的,又薄又软,能够罩住全身,却非常的轻,甚至比一张手帕重不了多少。
乔斯认真仔细的清点检查了一遍包裹里的东西,重新包好,起身走到床前,看到克拉丽莎小眉毛依然微皱着,已经睡着了。他怀抱着包裹,裹了下身上的毯子,坐上床头,背靠着土墙,看着烛火,默默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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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威从后厨穿过,沿着一楼的走道经过大厅,从门口往大厅里看,餐桌上只剩提尔纳男爵和艾力克队长坐在相邻的椅子上颇有兴致的说着话,其他几个人都不在了。厅中有几对乡绅和贵妇正在跳舞,周围的人们正在起哄,几个乐手起劲的演奏着乐器,一片喧闹。
上二楼的楼梯在餐桌后方,要想上去而不被人发现是不可能的。而且没有主人的邀请,是不能随便上去的。
迈威继续沿着走道往前,遇到宾客佣人都很自然的点头微笑致意。转了个弯后,经过几个房间,来到了后花园,花园虽小,隐蔽处却有好几对情侣正在唧唧我我的调情,迈威装作随意,走进花园,在廊柱下面的花架下假装翻找工具,倾听二楼的动静。
皱眉听了半天,只隐约听到二楼侧厅方向含糊的妇人们叽喳欢笑声,似乎没有任何异样。
迈威担心的事情如果发生,必然不会如此平静祥和。
虽没有发现异常,心里却总觉得惴惴,愈发不安。迈威却也不好继续待在花园里干扰情侣们的情趣,随手拿了一把修剪花草的大剪刀,起身就要离开。
正在这时,却无意听见一处花丛遮掩的长椅上依偎的情侣的喃语。
“那个斯坦……听说很好色……刚才,在……的时候,一直看……我的胸……好讨厌!”
“宝贝……那个家伙……出了名的色鬼……”
“……好丑,人家……怕。”
“别怕,我会……如何……安慰我的……”
仿佛一道闪电划过脑海,迈威的身体整个僵住了。
自己的注意力一直在圣庙这边,担心弗萝拉的身份被圣庙发现。按弗萝拉说的,现在应该是和男爵夫人及一众妇人一起会见司菲克尔主祭,刚才在大厅没有看到这二人,应该都在二楼,没有发生异常,圣庙那边应该是没有察觉什么。虽然早就听说斯坦伯爵的花花名声和恶劣事迹,但想着和他没有交集,并没有在意,可是现在……斯坦男爵也不在大厅,他在哪里?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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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堡二楼,男爵夫妇的卧室里。
斯坦伯爵从椅子上站起来,猥琐的笑着,脸上的肥肉抖动,迈着胖腿向弗萝拉走去。
“怎么样,我的漂亮小马驹?让我等了这么久,看样子你是不想反抗了,虽然少了不少乐趣,不过我也不介意的。”
“不!”弗萝拉转身面对斯坦,面色沉静,说道:
“伯爵大人,我在想,如何才能让您放弃这个游戏。”
“放弃?”斯坦有些诧异,这个游戏他已经进行过很多回了,最后的结果无外乎是对手迫于淫威屈从自己或者是自己强力驯服对手,甚至有时不得不叫人帮忙,当然结果都是一样的,最后他总能如愿。只不过,今天却是头一次有人尝试劝说自己。“哦?我为什么要放弃呢?”斯坦感到新鲜有趣,情绪大涨,问道。
“大人您看,我的年纪并不算小了,您尽可以找些年轻的。”
“熟透的果子饱满汁多,更加好吃。”斯坦盯着弗萝拉饱满的胸脯,纤细的腰身,舔着肥厚的嘴唇说。
“大人,我容貌平庸,身材粗陋。”
“呵呵呵,我驯马无数,难道是睁眼瞎子吗?”这次斯坦看着弗萝拉白皙的脸庞,柔嫩的皮肤。
“我只是一个农妇,有辱大人的身份。”
“嘿嘿!就算生在荒原野岭,千里马还是千里马,出身地位有什么相干。再说了,越是桀骜的野马,才越有驯服后的成就感。”
“大人,”弗萝拉身子挺立,目沉如水,缓缓说道:“我对我丈夫,十几年的信任和感激,化作深厚的情感,他绝不会有负于我我也绝不会有辱于他。大人如果要迫强凌辱,我一定会誓死抵抗,还请大人再慎重思考一下,为了我这样一个倔强无趣的女人,值得这么做吗?”说着,缓步走到墙边,慢慢抽出一把挂在墙上的饰剑。
“……”斯坦瞪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看弗萝拉坚定神态,绝不是说着吓唬人的样子。
斯坦的脸整个扭曲起来,他感到极度愤怒,什么样的女人什么样的反抗都见识过了,以死相逼也不是第一次了,然而让他感到愤怒的是弗萝拉始终从容平淡的态度,说出“死”字时,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仿佛轻蔑,仿佛嘲笑。
他略一思忖,不怒反笑,背负双手,鼻子里重重一哼道:
“哼!你越反抗,我就越要驯服你!你不怕死,你的丈夫呢?孩子呢?你现在敢死,我就把他们抓来,在他们面前凌辱你的尸体,再把他们一个个百般折磨然后宰杀!你要是不敢死,我也同样会把他们抓来,在你的面前酷刑折磨!我倒要看看,你能够坚持多久才会屈服!”
良久,弗萝拉握剑的手慢慢垂落,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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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堡后方走道,迈威边走边思索:如果圣庙方面没有发现异常,弗萝拉应该已经找借口离开二楼来找自己了。她不会多待,增加自己的秘密被发现的危险,从身份地位上来讲,也没有人会特别在意和挽留。那么,就一定是发生了其他特殊的情况,男爵和骑士队长还在楼下,应该不会与他们有关,司菲克尔既然没有发觉什么,就更应该不会理会,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联系到人人皆知的传闻和大厅里空着的座椅……
迈威深吸了一口气,迅速做出了决定。
“对不起了,弗萝拉,我恐怕……要违背我的誓言了。”
心中默念着,迈威走到拐角无人处,双臂用力一振,把手中的大剪刀分成了两半,脱下鞋子,和半只剪刀一起放入墙角的空桶,另一半剪刀刃口朝外,插入右手袖管。踮起脚尖,无声的走上了拐角的旋梯。
这里是和主堡一体的防御箭塔,除了这道旋梯,和主堡并没有其他通路。
迈威悄无声息且快速的上到了二楼,转进门去,后腿用力身子往前一窜,几乎在那个坐在通往三楼梯口门前的卫兵看见自己的同时,已到了他身前。左手伸出,揽住卫兵的后颈回拉,右手横提,往前一送,剪刃无声切入还未有反应的卫兵咽喉,接着迈威右手急撤,转侧身子,左手顺势抱住卫兵腰腹,无声的放下尸体,那卫兵的血才缓缓流出,浸染了地上散落的烟丝。迈威剪刃交左手,抽出卫兵系在腰间的短剑,右手持着,半躬身子幽灵般上了三楼平台,两个士兵都背对梯口,望着塔外,迈威蹲身潜到右手边那个卫兵身后,左手捂嘴,同时右手短剑一抹脖子,迅速抱住卫兵,快而轻的往地上一放,另一边的卫兵察觉身后有异,回过头来,张口欲呼,迈威左手一甩,剪刃飞出,直插入那卫兵口中,将那声呼叫堵回卫兵喉内,紧接着一个滑步上去,右手抱住捂着喉咙抽搐的卫兵,左手握住剪柄一送一转,彻底捣破喉咙。轻轻放下最后一名卫兵的尸体,迈威竖耳聆听,又迅速探头向城堡院中扫视,未觉有异。
干净利落的做完这一切以后,迈威将短剑插入腰带,翻出箭塔,借着阴影挂在塔壁,看准城堡一处屋檐,放手滑下,然后拧身,一蹬箭塔石壁,飞跃出去,手伸出搭上屋檐,团身落下,正是城堡的一处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