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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月亮的味道(3)

折腾了一上午,电视台的人终于走了。当我在厨房为午餐忙碌时,你伸进头,例行公事地说了句:“老婆,我有应酬,你自己先吃吧。”我回头,望着你的背影问:“不去不行吗?”你转身笑了下,然后春风满面地说:“不行,都是重要领导呢。我吃完饭就回来。”你的身影,在门边一闪就不见了。我待在原地,听到自己的心一下下沉落。

五彩缤纷里,你有了太多的负累,太多的羁绊。你终于,在物欲横流中,离心中的理想越来越远……以后,我会一直在这个属于我们的博客里,将一曲曲心声,弹奏成永恒的爱。我期待着,终有一天,你会发现它,并在上面留言:亲爱,我已回来。

美是爱的使者

茶苑颇具古典气息。红木方桌,青花瓷茶杯。弹奏古筝的女子,身着紫色旗袍,以一曲《春江花月夜》,营造出空灵幽远的氛围。

红烛摇曳,音乐四起。我和你相视而坐,醇厚芬芳的普洱茶,喝了一杯又一杯。

然,再暖的茶,亦焐不热你潮湿沉重的心情。与以往每个结婚纪念日一样,你整个人依旧心事重重,满怀阴郁。

你悲伤的目光,再次落到自己的左腿上。你坚定地说,我不能让你跟一个跛腿女人生活一辈子,那样对你不公平!

亲爱的,要我说多少遍你才相信,你眼中举足轻重的所谓残疾,我其实从来不曾在意。甚至,我几乎没有去认真看过。

然而,我一遍遍地表明态度,你却一遍遍地怀疑。十年来,几乎每个结婚纪念日,我们都不欢而散。你一直想做手术,你总是幻想着,自己可以跟那些正常女人一样,踩着时尚的高跟鞋,以优雅的姿势、美丽的倩影行走在别人的视线里。

只是,你知道的,除了自身努力,世间还有另一种力量,它就是命运。我一直觉得,真正的成熟,就是学会跟命运和解。人生在世,不可能事事完美。生而为人,注定有些遗憾不能弥补,有些理想无从实现,有些愿望无法完成。

但,亲爱的,一直以来,你却刻意夸大了腿疾的作用。你深陷其中,始终无法超拔。

然而,无可否认的是,十年来,我们的婚姻非常幸福。因为,爱是心与心的重叠。更多时候,它真的与外在条件无关,与世俗眼里的那些优越无关。

还记得我们初次相识的情景吗?你陪朋友参加选秀比赛。结束时,我路过你身边。当时,你一袭白裙,手里拿着一瓶纯净水,倚在门口安静地等着去卸妆的朋友。知道吗?你乌黑的短发,干净的皮肤,清澈的眼神,几乎瞬间将我击中。

我情不自禁地走近你,问:“你也来参赛吗?”你抿嘴一笑,轻轻摇头。我又问:“能告诉我你的手机号吗?我是这次大赛的特约评委,以后再有机会,可以给你消息。”你复摇头,微笑地答:“谢谢!我不想参赛,也从来不用手机。”接着便蹒跚而去。后来我知道,你的腿疾,与生俱来。你说,这样的痛苦,仿佛宿命,年龄越长,就会越痛。你一字一顿地说,我的心,似针扎般,一下一下地疼。就这样,你在我心里,播下甜蜜的战栗。我像一只孤独千年的蝙蝠,从此迷恋上你充满魅惑的黑夜。爱的闪电,似剑一般锋利,它割断红尘种种障碍,使我如脱缰之马,迫不及待向你奔去。爱的闪电,倏然照亮了生命的荒原。这个人世,重新被涂上缤纷的色彩,使我更加眷恋与热爱。然而,对自己的腿疾,你却一直耿耿于怀。你常说,有生之年,我一定要做手术。

但,权威医院的主任医师告诉我们,手术可以做,却只有30%的希望。如果手术失败,你将再也不能离开轮椅。更可怕的是,如果出现意外,你将无法从手术台上醒来。

亲爱的,后果如此严重,我怎能同意你去冒险呢?虽然我常常发现,你在浴室的镜子前,望着自己的身体一次次哭泣。虽然我知道,只有治好你的腿疾,痛苦才能在你心里彻头彻尾地消失。但,亲爱的,与你的健康与宝贵的生命相比,对我而言,你走路跛一点,姿势不优美一点,实在不值一提。

亲爱的,当你一次次地对我说女为悦己者容时,我真的很伤心。因为,你不知道在我心中,你究竟有多美。

你身材修长,明眸皓齿,肤如凝脂。最重要的是,你有一颗善良温和美丽的心灵。作为母亲,面对儿子的淘气与叛逆,你一向只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作为老师,面对学生花样百出的各种难题,你从无埋怨,只对他们诲人不倦、谆谆教导。作为妻子,你十年如一日照顾我的起居,关心我的身体。每次应酬,喝至微酣时,总能收到你体贴的短信:胃不好,少喝点。每天起床,我爱吃的小笼包和老豆腐总会安静地等在那里。

亲爱的,不是有句老话吗?女人,因为可爱而美丽。是的,美是爱的使者,此刻,我想对你说,在我心中,你是天下最美的女人。今生今世,我别无他求,只求能与你一起,走遍生命的每一个日子。

如果可以,我宁愿变成柔软的纱布,为你把心灵的伤口包扎;如果可以,我宁愿变成熊熊燃烧的篝火,为你照亮心底的黑暗;如果可以,我宁愿变成一只小船,永远载着你,与你一起风雨兼程。

亲爱的,今夜,天空的月亮,已变成你眼中的泪滴。让我们一起,用爱将它烘干好吗?让我们忘记生命中那些所谓的不完美,在碧海云天里携手起航,与生命的暖春相遇……我爱你,再见

送你走时,云像棉一样白,天像海一样蓝。我跌坐在草地上,久久地仰望、再仰望……你乘坐的飞机,一点点变小,一点点飞远,最终,消失在茫茫天际边。我知道,自此,天有多高,你就会离我有多远。

初相遇,一袭白衣裹着你娇小玲珑的曲线。淡淡的月光下,你被若隐若现的光芒笼罩着,美丽得如同天使落入凡间。我呆呆地望着你,忘了赶路,忘了呼吸,忘了周围的黑暗。当你发出一声尖叫,我才发现,你像一只受伤的小鹿,正瑟瑟发抖地站在那群混混中间。他们肆无忌惮地淫笑着,摇摆着身体向你逼近。你张皇失措、左顾右盼,纯净如水的眸子,写满了惊恐不安。

似积聚了某种力量,我奋不顾身地冲过去,单枪匹马将他们打得猢狲四散。你双目晶莹,深深地给我鞠躬致谢。又从包里拿出雪白的手帕,轻轻为我擦去嘴角的鲜血。你眼里泊着感激,柔声问,疼吗?我微笑着摇头。那一刻,某种从未有过的情愫正在心底抽芽,并迅速伸展出动人心弦的枝叶。那些咸咸的血,对我而言,早已变成了软软的甜。

我要送你回家。你竟拼命摇头,整个人变成一朵流泪的花,湿得让人心疼。原来,你是逃出来的。更确切地说,是离家出走。你说,你不想见妈妈,惧怕见妈妈,甚至,你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妈妈。你轻轻靠近我,牵起我的衣角,怯怯地问,我可以跟你回家吗?

夜雾朦胧,落花曼舞。面对你柔美清澈的双眸,我的心,像刚刚烤好的面包,顷刻变得温热松软。

月亮的影,像羽毛,薄薄映上窗帘。在简陋的出租屋,你裹着我唯一的被子,躺在那张泛着霉味的单人床上,花瓣雨,悄悄落,凝眸处,泪成行。我打了地铺,找出棉衣盖在身上。

月华如水。听着你的故事,我伸手抚脸,有湿湿的东西,冰冷在掌心。

你九岁那年,父亲移情别恋。母亲认为,你越优秀,父亲就会越后悔。于是,你成了母亲完成心愿的工具。她要求你,不准跟男生交往,不准读课外书,每门功课必须优秀,班级排名必须第一……你理解母亲的苦衷,努力去做她的乖女儿。从小学到高中,你一直是年级的佼佼者。只是,这一切给了你太大的压力。你没有快乐,没有朋友,没有任何业余爱好。你觉得,自己的背上,像搁置了巨石,那般沉重,压得你几近窒息。就在昨晚,你完成作业后,悄悄拿出喜爱的《红楼梦》躺在床上读。正读得酣畅淋漓,母亲却冲进来打了你两耳光,又近乎疯狂地把书撕成碎片……母亲扭曲的脸,在那一刻,形同魔鬼。你心里的失望无可名状。于是,你选择了逃离。

阳光满窗,温暖扑面。我的小屋,因你的到来,变得帘卷西风,暗香浮动。每一寸空气,都渗透着你自由的呼吸。每个角落,都印满了你灵动的身影。在我面前,你铺开一方绝美的景色。蓝天白云下,爱之梦悄然萌芽,馥郁芬芳,花开潋滟。

白天,你捧一本喜爱的书,凝望云卷云舒,聆听花语呢喃。夜晚,你斜倚月光,面对笔记本,轻轻拨弄文学的琴弦。你穿尘而来,只为与我相约。我多想,与你月圆绵絮语,相守一万年。

然而,你妈妈找到了这里。她是拥有千万资产的企业家。而你,是她唯一的千金。我突然发现,我们之间,相隔了万水千山。

你抱住我,一脸的倔强:我不回去,我要跟海哥在一起。母亲逼急了,你竟然以死抗争。无奈,宝马车绝尘而去,我的心,呆呆地跟在后面,思绪飘得很远很远。

第二天,你母亲单独约我见面。她交给我一张牡丹卡,说里面有50万,只要我离开你,这些钱就全归我了。

因为父母早逝,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由于缺钱,我只读完了小学。如今,我在物业当维修工,月薪只有1000元。然而,我还是把卡还给她。因为,对我而言,你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在我的说服下,她终于同意送你出国留学,且是你钟爱的文学专业。

亲爱,原谅我骗你到机场,原谅我将你送到大洋彼岸。刚刚十九岁的你,犹如一朵美丽芬芳的荷,应该有更加完美的盛放。而深爱你的我,又怎能成为你前路的羁绊?亲爱,请相信,纵使岁月如风季节递减,纵使历经重重波折磨难,纵使时光将一切都埋葬,我的心始终一如当初,一如我初见你的那个夜晚。

我爱你,再见。

爱人是上帝的恩赐

恋爱时,包括双方父母在内,几乎所有的人都反对。原因是,我与你,无论怎么看,都太不般配。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静一动。更重要的,我是报社记者,毕业于师范学院中文系。你却来自农村,脸庞被太阳晒得黝黑,且是只有高中文化程度的普通工人。

别人的不解、不满与不屑,落在我心里,却始终微澜不起。因为,鞋是否合适,只有脚知道。婚姻是否幸福,只有自己最清楚。

犹记得,那次被人狠狠地伤了心。酒吧里,我一杯又一杯地喝酒。你默默陪着我,不劝也不阻。我伏在你身上,肆无忌惮地哭泣。一阵恶心后,又将酸臭的污秽吐了你一身。你却一点不嫌弃,仍然从容地,轻轻拍打我的后背。送我回家后,你扶我缓缓躺下。朦胧中,我感到,你在用温暖的毛巾,轻轻地给我擦脸擦脚。那一刻,身体里,有汩汩的暖流在飞奔。有一种叫爱的情愫,正欢喜地启封。

醒来时,你衣衫整齐地坐在床边,双眼布满了血丝。朝霞自窗泻入,泼了我们一身暖暖的金橙。你关心地问,好些了吗?眼里漾满了疼惜。我冲你绽颜一笑,你也开心地笑了,一脸的憨实。

只这一次,我就知道,你是值得我托付终身的男人。我知道,与你在一起,我仍然会是那只自由飞翔的鸟儿,仍会拥有完整的自己。我知道,你的怀抱,像大海,宽广而深沉,足以安放我一直流浪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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