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天瞬息万变,刚才还晴空万里冷月如洗,眨眼就阴风怒号乌云盖天。紧接着,大滴大滴的雨落下来。不到一刻钟,雪团就开始猛烈地砸向大地。
一支队伍,身上的棉衣虽凝结成厚重坚固的冰坨,但依然雄赳赳气昂昂地向目的地挺进。
目的地就要到了,矮将军下令生火烘衣。于是,风雪中,战士们赤膊着,围着一堆堆跳跃的篝火烘烤着湿衣。
探马来报,三里外,侵略者的又一支队伍正悄悄袭来!矮将军吃惊之余,略一思考,命令全军,扑灭篝火,就地伏击。
时间紧急,战士们又无法穿上冰衣,只得赤膊着就地伏下。雪住了,气温却低得出奇。“啾啾”的北风更是裹挟着一丛丛看不见的芒刺,射进每一个肉体的每一寸肌肤和每一个脏器。敌人越来越近,战士们连呼吸都异常谨慎起来。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敌人的速度却慢下来。难道,敌人已经知道了这一切?要活活冻死这群人?
风中,敌将的训话声清晰可闻:“弟兄们,今夜一战,是关系我们千秋万代的决战!我们的空间太小,我们必须向这广阔的近邻谋求我们可以得的土地,我们必须为我们的子孙后代提供更广阔的生存空间。我们发誓,用我们年轻的生命,换一块安葬我们尸体的土地!”
“用我们年轻的生命,换一块安葬我们尸体的土地!”喊叫声一阵高过一阵,直震得四周树木上的冰凌纷纷坠落。
敌军进入了伏击圈,矮将军叫一声“打”,就要蹿起来,但一种从未有过的力却将他死死地牵扯住,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也由腹部传遍全身。矮将军低头看,自己的肚皮早已与冰雪凝为一体!矮将军紧咬牙关,前额顶地,双肘猛一撑地,站了起来。站起来的矮将军不由得趔趄着,哆嗦着——他的肚皮被坚硬的冰雪硬生生扯下了一大块!
矮将军隐约觉得不对劲,回头一看,雪地上,这支身经百战屡立奇功的队伍,依然静静地伏着,哪里还有往日那猛虎下山的威势——他们已成了一个个冰坨。
矮将军顾不上了,挥舞着大刀,冲进敌群。这是一场一个人的战斗——矮将军与数千敌人在战斗。
一个炮弹轰来,矮将军倒下了。
就在敌军为这天赐的胜利而欢呼的时候,矮将军却慢慢站了起来。摆摆头上的冰雪,矮将军就要跨步,可脱落到膝盖的裤子束缚了他。矮将军弯腰,拎起裤子,却发现皮带炸断了。矮将军想寻找可以系裤子的东西,可是什么也没有。
敌人仿佛在幸灾乐祸,静静地看着挣扎中的矮将军,他们要看看这位曾令他们胆战心惊的人还能有什么能量。
如昼的火光下,矮将军的一截肠子正从他血肉模糊的腹部流出来。矮将军屏息,将肠子塞进腹腔,可刚一放手,又滑落下来。矮将军如红色冰雕,环视雪地上一个个冰冻了的战友,忽然伸出一只手掌,狠狠地抹过那血肉模糊的肚皮。旋即,张开五指,如鹰爪一般由伤口插进腹内,一抓,一旋,一拉,抓出了一把肠子,又闪电般地拉开肠子,系上了裤子。
敌人惊呆了,等回过神,已有两颗脑袋落地……
矮将军倒下了,砸起一片白里透红的雪花。
站在矮将军的尸体前,敌将并没有胜利的喜悦。他低着头,仿佛在沉思。好一会儿,才激动地说:“弟兄们,这是不可胜的军队,不可胜的国家!”敌将的声音低沉了,“弟兄们啊,如果我们也有这种精神,还有什么奇迹不能在自己的土地上创造?还有什么必要冒死来强占这并不属于我们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