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银练垂挂,如纱亦如幻。
荒月瞪着一双星目呆望深空,眼眸中倒映着烁烁星辰,但他却丝毫没有品赏之意。
俊俏的小脸上剑眉微微皱起,心头翻江倒海,叹着气狠狠的抿了下肉嘟嘟的嘴唇“明日参加考核的名单中居然没有我,这是为何?!难道我还不够努力么?”
“或者是因为他们是正宗的荒狼族,而我却是个捡来的人族?又或者…”胡思乱想中的荒月脸上神色愈加郁闷几分。
烦躁之余他辗转反侧,碾压得身下的兽皮毯无声的呻吟着。
也许是惊动了身旁安睡的那道身影,一只毛茸茸的大爪子缓缓伸出将他拦腰揽抱,稍一用力,他便滚进了一个温暖舒适的怀抱中。
“娘,月儿是不是打扰到您了?”荒月没有反抗而是顺势往那个温暖的怀里蹭了蹭。
“傻孩子,快睡吧。”那道身影好似呓语,不过声音却异常的温柔。
“娘亲还是一如既往的对我百般宽容,丝毫没有怪我的意思”不知为何,荒月星目朦胧了一下,紧接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用力的眨了几下眼睛,随后缓缓闭目合眸连带眉头也慢慢舒展。
荒月今年七岁,自幼生活于荒狼族,名字则是他那早已失踪了的荒狼父亲所赐,虽然成长于此,但他却是名副其实的人族。
他是于七年前被当时外出狩猎的荒狼族狩猎队所发现的。
在正常情况下,以凶残著称的狼族绝对不会放过这么一个连走路都不会的鲜嫩猎物的。
然而事出意外,当时的狩猎队队长名为荒天浩,当他看见这么一个白净的婴孩独自抛身荒野时,不知他是动了恻隐之心还是他尚未从不久前的得子之喜中恢复过来。
总之,他足足观望了那咿呀的婴孩足足一刻钟,最后他做出了荒狼族史上最大胆、最逆天的决定,“收养这个人族婴孩!”
就在随同的其他狩猎队队员目瞪口呆之时,荒天浩已经开始绞尽脑汁给这个人族孩子取名字了。
“叫什么好呢?”荒天浩硕大的爪子将他那更加硕大的狼头扒拉得直发晕,最后他狠狠的一咬牙抬头望了望血色的夜空,“嗯,今天罕见的血月当空,此子就叫荒月,正好和我家的那刚出生的小崽子荒战做成兄弟。
就这样,荒天浩放弃了狩猎任务,带领族人风尘仆仆赶回了狼族领地,月华谷。
在经历了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作为族长继承人的荒天浩协同妻子以各种手段加之强横的武力力排众议最终迫使族人接纳了刚刚有了名字的荒月,即使是几位长老和老族长也不得不气得胡子乱颤忍下了心声。这在当时绝对是不可思议的。
也幸好荒天浩的妻子刚刚生产不久,奶水还算充足,所以暂时不愁荒月的吃食。
日子渐渐的平静下来,夫妻俩幸福之余却又有了头疼的问题,第一个就是他们膝下一双幼子的吃饭问题,这两兄弟平时玩的好好的,可是一到吃奶的时候谁都不让谁,根本就没有长幼之分、谦让之意,吃着吃着便滚成一团,看得荒天浩夫妻只能无奈的摇头嗤笑。
第二个问题就要严重得多,随着荒战和荒月身形的渐长,他们的食量也是与日俱增,兄弟俩整天满地爬着寻找吃食,有一次居然啃起了地上的青草。
荒天浩被一双幼子磨得没脾气,最终他只能脱离了狩猎队独身前往大山密林之中为两个孩子寻找裹腹之物,荒战还好一点,他已经可以吃一些鲜嫩的肉食,每次外出只要稍稍动些力气就可以得到。
可是荒月就要特殊许多,他由于身体原因还不能吃肉,特别是带血的生肉。所以,荒天浩几乎每天都要花上大半天的时间翻山越岭为其寻找熟透了的汁水甘甜的果子。
虽然寻找的过程有些困难,且耗费的时间有些长,可是荒天浩却乐在其中,每当他看见荒月啃完和他那小脑袋差不多大的果子,满足的仰着小脸望着自己的时候,荒天浩心头就像灌满了蜜一样甜,同时满满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嗯,这就是当爹的感觉“
然而,这样的幸福却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就在荒月来到族中三年后,荒天昊在为荒月寻找山果的过程中身负重伤。
更令人无法理解的是,他在在月华谷口偷偷放下了一枚与往不同的金灿灿果实和一大片血迹之后,便匆匆而去,这一去也再未归来。
荒狼族少族长无故失踪,这在当时绝对是大事件,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月华谷周围方圆一百里鸟兽莫敢进入,谁都不想遭受无妄之灾,即便是面对已经没落了的荒狼族所倾泻的怒火。
时间流逝,再滔天的巨浪也总有平息的一天,荒狼族人渐渐的接受了少族长失踪的事实,但他们也仅仅是接受了他的失踪,绝不可能接受荒天浩死亡的猜测,毕竟他可是荒狼族历史上少有的天才,族群崛起的希望所在。
然而,平静之下的暗流是无法阻挡的,在自荒天浩被宣告失踪之后,还未懂事的荒月就开始承受起无边的指责,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与族人堪堪融洽的关系骤然冰冻。
在族人看来,他这个罪恶的人族早该死于深山荒野,或被野兽吃掉连渣滓都不剩一点,或被冻死、饿死,总之就不该被那抽了邪风的荒天浩发现,不然哪会有这等事情发生。
然而,面对曾经和善的族人的白眼、指责,荒月只能茫然的看着,他还太小,不甚明白他们神情话语间的意思。
倒是他的哥哥荒战极力维护着荒月,一旦有人靠近或者神情稍有不对,他便操着稚嫩的吼声咆哮起来,直到来人远去。
在他心里这个人族弟弟早已是自己的家人,对于家人就要竭力维护,谁对他有敌意谁就是自己的敌人!
至于荒母,在遭受丈夫失踪的打击之后她便开始精神恍惚,常常看着或茫然或咆哮的一双幼子发呆,有时会突然无来由的将他们揽进怀里一阵低声呜咽。
但是,她至始至终都没有责备荒月半句,反而眼神中流露的神情更加的疼爱,一位母亲眼里仅有的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