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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中南古国(9)

刘姓是中国大姓之一,刘国是东周时代一个诸侯国,但今天的刘姓却更多应该是汉朝的后代,汉朝出自西周杜国(详见“杜国”),也有部分刘姓是匈奴改姓,当然应该也有刘姓是刘国后代的。之前我们讲了周国和召国的历史,周召两姓作为天子卿士,周氏先退出天子政坛,召氏也在王子朝之乱中退出政坛,同时王子朝之乱又让刘国和单国崛起,并成为新一代两个卿士,这里我们先说说刘国。“刘”的本义是斧钺一类的兵器,《尚书》记载:“一人冕,执刘,立于东堂。”《孔传》:“刘,钺属。”可能是刘地因为善于制作这类器具而得名。刘地本为成周畿内城池,在现在河南偃师一带,周定王把刘地分给弟弟王季子,建立刘国,王季子是为刘康公。

刘康公是周王朝一位睿智的贤臣。前599年,刘康公出使鲁国,通过对季孙行父、仲孙蔑、叔孙侨如和公孙归父的观察,刘康公对周定王说:“季孙行父、仲孙蔑都很简朴,家族肯定能在鲁国长期保持地位,而叔孙侨如、公孙归父两家都很奢侈,即使家族不败亡,本人也不能免祸啊!”后来果然如刘康公所料,公孙和叔孙先后被季孙行父驱逐。前594年,晋景公派遣大夫赵同到成周进献俘虏的敌人,刘康公又根据赵同傲慢的表现推测不到十年赵同一定会发生灾难,果然在十年之后,晋国爆发了“赵氏孤儿”事件,小赵武的两个叔祖赵同和赵括被杀。

不过刘康公也有糊涂的时候。前590年,晋景公出面调解周天子和茅地之戎的矛盾,但刘康公却心存侥幸,想趁此机会进攻不设防备的茅戎。但是大夫叔服认为背弃盟约就是不吉祥、欺骗大国就是不仁义,这样不会得到神明的保佑和百姓的帮助。刘康公没有听从叔服的意见,结果在徐吾这个地方被茅戎大败。刘康公虽然军事水平一般,但却特别擅长外交辞令,前580年,晋国大夫郤至和天子争夺温邑,这个温邑本来是郤至的封地,后来不知道怎么权属发生了争议,刘康公和单襄公一顿乱忽悠,你要说这个地盘本来是你的,那之前还是周天子赐给晋文公的呢,要么怎么能轮到你?郤至被扯晕了,只好放弃。两年后,刘康公、成肃公会合晋国等诸侯进攻秦国,成肃公出征前接受祭肉时不恭敬,于是刘康公这张乌鸦嘴又叫了起来,说同事你这回可是回不了老家了。结果成肃公果然就病死在途中了。

刘康公之后是刘定公。前559年,周灵王派刘定公赐命齐灵公。前541年,周景王派刘定公慰劳晋国执政赵武,大家记得之前说到刘康公预测赵同要死,这里刘定公又发挥了先君的乌鸦嘴。刘定公先是对赵武说:“您要继承大禹的功绩,好好善待百姓啊!”继承大禹的功绩,听起来都可怕。赵武连忙说:“我老头子唯恐犯错,怎么能考虑长远的事情?苟且混混日子罢了!”刘定公就回去对天子说:“俗话说人老了知识也多,但同时又变得糊涂了,这不就是说赵武吗?作为晋国的执政,把自己当作下人,早晨想不到晚上,这是要丢弃神灵和百姓啊!”果然,赵武当年冬天就挂了。刘定公名夏,之后是刘献公刘挚即位。前530年,刘献公即位不久就做了一件狠事。

原来甘国国君甘简公没有儿子,立了弟弟甘过为继承人,甘过即位是为甘悼公。但是甘悼公深感甘成公、甘景公子孙的力量威胁到了自己的统治,于是想将他们一网打尽。这两家人害怕得要死,只好贿赂刘献公来求助。刘献公于是杀死甘悼公以及一批悼公党羽,立甘成公的孙子为君。通过这种惩罚无道之君的手段,刘献公一举两得,名利双收。前529年,晋国在平丘召开诸侯会盟,刘献公代表天子参加,但是齐景公不愿意受晋昭公的领导。于是晋昭公派大夫叔向问刘献公该怎么办,刘献公说:“结盟就是为了表示信用的,你们有信用,大家又没二心,你还担心一个齐国吗?我请求带领天子军队为你们开道!”前525年,晋国打着祭祀洛水和三涂山的旗号经过成周,大夫苌弘发现了他们有所举动,要刘献公有所准备,结果刘献公果然趁着晋国灭陆浑戎的时候打劫了一把,抓了一批戎人。

王子朝之乱

前520年,刘国的危急时刻到来了。原来周景王的太子晋早夭(这厮就是神话人物王子乔),自己比较中意王子朝,但是没有来得及立他为储君,而是先把王子朝托付给大臣宾起。但王子朝、宾起和刘献公、单穆公关系恶劣,宾起趁机向周景王进言,杀死刘献公和单穆公来为王子朝即位扫清障碍,这个意见得到了景王的默许。但是不巧的是景王心脏病发作死了,四天之后,刘献公也死了。单穆公马上感到了危机,因为刘献公无嫡子,于是单穆公主持立了亲近自己的刘献公庶子蚠为刘国国君,以巩固自己的统一战线。王子朝正忙着安排周景王的下葬仪式,而两人却拥立王子猛为国君,是为周悼王,并且马上出兵攻杀宾起。

得知宾起被杀,王子朝草草安葬了周景王,联合周灵王、周景王的族人以及亲近他的官员攻打刘文公刘蚠,刘文公败退;单穆公赶紧把周悼王接到自己家里,王子朝的党羽王子还带兵赶跑单穆公,抢回悼王。因为王子朝是景王心仪的接班人,所以他身边团结了不少旧贵族,比如召庄公、毛伯得、尹文公、南宫极等畿内国君。周悼王身边则是以单穆公为首领,还有刘文公、巩简公、甘平公等国君支持。单穆公出奔后,王子还和召庄公谋划,如果不杀死单穆公则不能斩草除根,老单势必卷土重来。樊国国君樊顷子苦劝没被采纳,王子朝和王子还追逐单穆公,单穆公被逼上绝路,只能反击,结果一下子就杀死了以王子还为首的八位王子,王子朝逃奔京城。刘文公和单穆公进入王城,王子朝坚守京城,打败了巩简公和甘平公。单穆公知道自己和王子朝势均力敌,只好带着周悼王请求晋国的帮助,并派王子率百工在王城守卫。可以参战的军队都不多了,工人也拉来凑数。刘文公则回刘国据守。

王子朝派肸攻打皇地,大败被俘,绑到闹市给活活烧死。王子朝亲自进攻王城,打败周悼王的司徒丑,结果这些不靠谱的百工马上随风倒向王子朝,反而攻打单穆公的人。单穆公和晋国军队赶过来平定叛乱,把周悼王送回了王城。晋国军队一走,单穆公和刘文公又被王子朝打败。结果又把晋国军队叫回来。晋国人终究比周朝人厉害得多,这次把王子朝的京城给攻破,单穆公才打发晋军撤退。但可怜的周悼王心理素质不太好,就这样病死了,单穆公和刘文公又拥戴他的母弟王子匄即位,是为周敬王。这个时候,单穆公可谓是踌躇满志,想凭借自己的力量一举歼灭王子朝。结果单穆公和刘文公兵分两路,王子朝退守到尹国,依附尹文公。尹文公颇有点实力,先是诱杀了刘国的刘佗,又打败了单穆公,刘文公一看老大都撤了,自己也撤退吧。

王子朝顺路追击,单穆公和刘文公大败,和樊顷子一起带着周敬王逃到了刘国。王子朝控制了王城,尹文公又两次打败了刘文公以及西闱、蒯地。这时候召庄公和南宫极都已经去世,他们的儿子召简公和南宫嚚也子承父业拥戴王子朝,连本来的敬王党甘平公的儿子甘桓公也加入了。刘文公感到不妙,问大夫苌弘的意见。苌弘说:“无所谓!您只要致力德行,还怕没人支持吗?”谁能支持?当然只能找晋国。于是单穆公又死皮赖脸请求晋国支援,这边刘文公和王子朝打架,很无意外地被王子朝打败,刘国国都都被烧了。看来支持王子朝的人还是很多的,但是晋军一来王子朝又只能傻眼了。晋军攻下巩城后,召简公这个墙头草便驱逐了王子朝,王子朝再没有退路,只好和毛伯得、尹氏固、南宫嚚等亲信逃亡楚国去了。召简公迎接周敬王入王城,并和单穆公、刘文公结盟。王子朝之乱整整五年,终于暂时告一段落。

之后王子朝在楚国发表《告诸侯书》,强烈谴责单穆公和刘文公的无道行为,并且批评晋国不合道义。但是没有诸侯愿意支持他,大家都只考虑在动乱中浑水摸鱼。三年后,首鼠两端的召简公、尹氏固、原伯鲁之子全部被周敬王杀死;又过了八年,刘文公会合晋国打算伐楚,但是晋国最终没有去,最后乘着吴军破楚的时候,周敬王派人进入楚国刺杀了王子朝。其实这场事件与其说是“王子朝之乱”不如说是“单刘之乱”,王子朝是周景王的合法继承人,但却被单穆公、刘文公勾结诸侯驱逐,而且在此过程中周悼王、周敬王一方起主要作用的都是单穆公,刘文公不过是个配角而已,与王子朝作战还屡战屡败,可谓是德行与能力一无是处,只是抱对了单穆公这根大腿,从而被王子朝视为“二号战犯”。当然直接结果是使单穆公和刘文公这一对逆臣成了炙手可热的权臣。

王子朝一死,在周朝的党羽儋翩联合尹国马上又叛乱,可怜的周敬王正沉浸在杀死王子朝的喜悦中,一下子又得跑路。前503年,单武公和刘桓公在穷谷大败尹氏,并迎接周敬王入王城。第二年,单武公和刘桓公又兵分两路讨伐叛邑,单武公分别进攻谷城和简城,刘桓公分别进攻仪栗和盂城。前492年,因为刘国和晋国范氏世代通婚,所以周朝比较亲近范氏,但范氏在晋国作乱失败,于是晋国向刘国问罪,刘国国君只能交出头号智囊苌弘顶罪,于是苌弘被晋国杀害。《庄子·外物》记载:“人主莫不欲其臣之忠,而忠未必信,故伍员流于江,苌弘死于蜀,藏其血三年而化为碧。”后来就用“碧血”来指代忠臣的冤死,金庸小说《碧血剑》指的就是冤死的督师袁崇焕,这个剑是虚指,小时候不懂典故,总奇怪为什么书名不叫金蛇剑而叫碧血剑。

苌弘被杀后,刘国的记载也就没有了,很可能迫于晋国的压力,刘国也逐步退出了周朝政坛,从此单氏一家独大,大约在春秋末战国初的时代,刘国被周天子吞并。河南省偃师市缑氏镇陶家村发现了刘国故城遗址,该故城遗址南望青罗山,北眺伊洛河,东濒浏河,西临小西河,三边环水一边环山,地理位置非常优越。此城也非常大气,南北长约1220米,东西宽约650米,但现在都只剩下一些破壁残垣东一处西一处地隐藏在麦田里。

单国、檀国

国名:单

方位:西周今陕西眉县,春秋今河南孟州

姓:姬?

建立:周文王时单公建立

灭亡:战国初期?

主要人物:单公、单伯、单襄公、单顷公、单公子愆期、单献公(单蔑)、单成公、单穆公(单旗)、单武公、单平公

国名:檀

方位:今河南济源

姓:?

建立:西周初年檀伯达建立

灭亡:?

主要人物:檀伯达

逨盘的故事

春秋战国之际,在《左传》到《资治通鉴》之间,是个史料非常匮乏的时期,对于周天子畿内的记载更是近乎空白。但《韩非子》却提到“……周单荼……皆朋党比周以事其君,隐正道而行私曲,上逼君,下乱治,援外以挠内,亲下以谋上,不难为也”,以及“ ……单氏取周……此六人者,臣之弑其君者也”,这就告诉我们有段单氏控制周室并杀周王的史料,但因为没有更多的记载,所以这始终是个悬案。但我们也能大致推测出,此事必然是发生在战国的西周和东周两国控制天子之前,也是春秋刘国和单国两国把持朝政之后,那么应该是发生在春秋战国之际,近乎空白的那段历史期间内。那么,这个单国的来龙去脉到底是怎样的呢?在过去,一些不靠谱的资料说是周成王的儿子建立,也有人说是周初大臣散宜生建立。但是,新世纪出土的青铜器,完全反驳了以上观点。

2003年初,陕西眉县马家镇杨家村的五个民工在搬砖时发现了一个西周窖藏,其中共出土西周铜器27件,难能可贵的是每一件都有铭文,有26件是单氏家族之物,其中一件“逨盘”铭文长达373字,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发现铭文最长的一个青铜器。“逨盘”的铭文详细记载了单国从封国国君单公到作器者单逨之间的世系,其中包括周文王和武王时期的单公、成王时期的公叔、康王时期的新室仲、昭王和穆王时期的惠仲盠父、共王和懿王时期的零伯、孝王和夷王时期的懿仲、厉王时期的恭叔(不是温良恭)以及宣王时期的单逨本人。这说明单国并非散国在文献的讹传,也不是周成王的儿子,而是在周文王时期就建立,比较可能的是和召国一样,不是出自文王的姬姓族。需要指出的是,单逨这支并非单国国君,其他青铜器中提到“司马单舆”、“司徒单白”,此两人在周室有一定地位,更有可能是单国国君。

西周时期的单国应该就在陕西眉县一带,东迁后迁至河南孟州。因为《左传》中郑国的檀伯在《史记》作单伯,所以古人有怀疑单国就是檀国,但檀国初封者檀伯达是武王时期封在今河南济源一带,而单国窖藏说明单和檀明显不是一个。单国国君在周室地位不算太高,多担任外交角色。前693年,齐襄公向周室娶公主王姬,单伯送王姬入齐。前681年,齐桓公在鄄地会盟,单伯代表天子参加会盟,并在会后一起讨伐不听话的宋桓公。前613年,齐国的齐懿公杀死侄子舍篡位,因为舍的母亲子叔姬是鲁国公主,鲁国执政公子遂请齐懿公遣送回子叔姬,齐懿公不肯(留着嫂子干啥)。于是公子遂就向周顷王请求,周顷王派当时的单国国君单伯代表天子前去齐国交涉,齐懿公也是个狠人,居然说单伯和子叔姬有奸情,把两人都关了起来。鲁国知道还是只能靠自己,于是派最能言善辩的季孙行父过去吵了一阵才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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