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荒之地常年荒芜,寸草不生,除一望无尽的土沙之外,便是死水或是槁木,毫无生气可言。八荒之一的蛮荒之地,居九州之央,临南溟之北,周遭环着瘦骨嶙峋的重生山,峰峰奇峻,山山似剑锋,立在云端望去,刹那真以为是在天地间倒插了几根硕大的绿色钢针呢!中央的白色宫殿屹立于枯黄的蛮荒地上尤为显眼,白玉宫瓦,熠熠生辉。在翠绿与枯黄中抹了一缕雪白。
宫殿梢端毅然立着一黄衣女子,惊梅琉璃钗绾云发,秋目如波,青眉如黛,更兼一如樱粉唇,似谪仙更胜仙姿。
她嘴角轻扯,缓缓道:“这里,果真还是没变啊!”
轻踏莲步,独游长廊。她的纤指抚过一花一草,她的褶裳拂过一寸一尺,但哪堪回忆似梦,如今却早已物是人非。
该厮守的人却黄泉相隔,该相守的人却因果轮错,该相忘的人却生死无缘。一切皆因命起,终也因命落。
一扫地老人看远处缓缓施来一人,眸中微微一亮。这埜居该是有十年无人至此了,却不知是何人知此处而寻来的。
那女子微微一笑,轻轻唤道:“原叔,近来可好啊?”
只消一句,刹时风止声绝。
怔愣约半刻,那被叫做原叔的老人身子不止的颤抖,微张着干裂的唇,沙哑道:“月阴,可是月阴回来了啊?”
月阴眼角的泪悄然滑落,落在皓腕绽出一朵洁净的花,似白梅,更如落梅。她不住的点头,道:“是啊,是月阴回来了。”
只不过,只剩我一人了。从此,这埜居只有我一人可传世,只有我一人有此运再踏足,只有我一人了。
原叔握着扫帚的手微颤,道:“未落他们。。”
原叔没有说下去,只是抬眸望着月阴,一脸茫然之色。
“他们,全都不在了。”
月阴不想伤害原叔,却也欺瞒不得。
原叔的眼顿时失去了色彩,黯淡无光,只有一眼望不尽的痛。
半晌,原叔掏出一支落梅簪,放在手心反复磨娑,轻叹一口气,转而递与月阴,颤抖着笑道:“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这是莫居主要我赠与你的,你且收好,他说此生的债怕是永也还不得,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留你一物,当个念想罢了。”
“我留居在此十余年,为的便是交与你此物。现今已算完成,我也无心在此。月阴,原叔累了,真的累了,我想是时候该歇歇了!原叔知晓,全都知晓了,就也算无憾了。至今莫居主也毫无下落影踪,我想,今后这埜居也就如此了,好也罢,坏也罢,都随风了。最后,原叔劝你一句,别再执着,人生本苦短,何必总情长。忘了吧!人是搏不过命的,一切天注定啊!”
自那后,原叔便不见了踪影。有人说,江湖中有号为尘埃的老头著有一书为《惊鸿梦》,只是读过的人少之又少,然而凡是执过此书的世人都为之唏嘘;也有人说,九洲中各地都有一处歌舞坊名为落花坊,年年七月都会有一女吟唱起舞,据说琴筝只奏惊鸿曲,起弦只舞惊鸿舞。只是从没人见过那女子的面容,据说她常戴一支落梅簪,着一袭落梅装;更有人说,九洲之央的重生山上建有一间红舍,那舍主从未露面,不过每月十四都会说一段红尘事,而那红尘事便是《风随落花情》。即便闻其声知其性别,却也无人见她真容,只说那人每每讲书都会携一琴,那琴名为长厮琴,却无人听过。
只是不论或为书,或为曲,更或为世人茶后解闷的佳话,他们都是在述说一个故事;不论那人是原叔或是月阴,更或别余,他们都是在完成一个心愿;不论是真或是假,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一场惊鸿梦。
红舍离人高歌,瑶琴轻拨无常,唏嘘往事如风。
梵音初眸见瑶山,等闲千载赴冥川。
寒雪照情入骨剑,残月映桐湮情墓。
守一居为一人,话一场觥筹。
折一梅等一情,换一支红钏。
叶守花开花守叶,风随花落花随风。
待到花枯风散时,终是镜花水月人。
开一花守一叶,仅一回轮错。
落一梅终一生,方一起缘对。
雪骨化君心,脉脉不得意。
前仇解风袖,执笔临昨日。
融一情倾一命,付一笔情债。
结一怨用一心,舍一段情真。
万场离分万载愁,几世蹉跎几言尤。
青灯玉佛忆缱绻,琉瓦朱墙话离殇。
凡世终累生,微尘究爱恨。
拈花持作画,点墨题作莫。
忘却今生累种种,换得来世无情浅。
一曲毕,引无尽哀痛。台上女子微微施身,檀口轻启:“小女从安阳城落花坊来,应往日挚友之邀,在此献一曲落花坊的惊鸿曲,不过是想为大家讲一事,一段经历万场离分的旧事。这事始于商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