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于安佚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仁之于父子也,义之于君臣也,礼之于宾主也,知之于贤者也,圣人之于天道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
◎ 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是求有益于得也,求在我者也。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无益于得也,求在外者也。
“性”这个字,从“心”、从“生”,这说明它与“生”有着密切的关系,这是中国文字造字原则中的常识。1993年在湖北荆门郭店出土的战国楚简中,有一篇属于儒家学派的佚文《性自命出》(篇名是整理者根据简文所加的),更证明了这一点。
道理实际上也很简单,试想,一个人如果连生命都没有,又哪里来的性呢?告子曾说过,“生之谓性”,认为人性就是人天生的本能,人人皆然,无所谓善恶,这本也没什么错。如他又说过“食、色性也”,即饮食之欲和男女之欲就是人最主要的本能,这也是一点不错的大实话,孔老夫子不也说过,“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但孟子却对告子的话进行了严厉的批评。由此引出一个似是而非的判断,即认为孟子否认人的动物属性——本能。这可是冤枉了孟子,孟子并没有想过要否认“生之谓性”。只是在孟子看来,讲“人性”问题时只讲“生之谓性”,未免太浅薄、太庸俗了点,于是提出了反驳,想凸显出人性更深刻的含义。
按孟子的观点,人的性分为两层,一层属于人的本能的、动物的“性”,如味、色、声、臭、安佚之类;另一层属于人之所以为人的、道德的“性”,如仁、义、礼、智、圣人之类。因为这两种“性”都是天生的,所以都与“命”有关系,即两者都兼有“性”与“命”的性质。而孟子讲人性本善时,讲的只是其中的后者。换言之,孟子认为,人之所以为人的“性”,只在于他的道德的“性”。因此他把前者仅仅称作“命”,而把后者才称之为“性”。
孟子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区分?值得我们玩味。我想,孟子应该是有感而发吧?大概在他看来,人们大多热衷于对前者拼命追求,而对后者却听之任之(这一点古今中外应该说差别不大)。所以,孟子要突出强调前者的命运成分和后者的天性成分,希望人们对前者不必强求,对后者身体力行。因为仁、义、礼、智这些东西,就存在于我们每个人身上,只要你努力去追求就能获得;而金钱、权势、美女、佳肴这些东西,外在于我们本身,虽然你可以根据一定的方式去追求它们,但能否得到却还需听从命运的安排。换句话说,“性”和“命”虽然都是“你”的,但就“你”而言,“性”属于内在的,因此你主观上可以把握住它;而“命”是与“天”联系在一起的,属于外在的、客观的,并不以你个人意志为转移,你主观上想把握它但事实上却未必会如你所愿。所以,“性”比“命”更重要,尽管有“性”无“命”也不行。
原文
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于安佚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仁之于父子也,义之于君臣也,礼之于宾主也,知之于贤者也,圣人之于天道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孟子·尽心下》)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于安佚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仁之于父子也,义之于君臣也,礼之于宾主也,知之于贤者也,圣人之于天道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孟子·尽心下》)
注释
臭:气味。这里的味、色、声、臭都含褒义。今译
口对于美味,眼对于美色,耳对于美妙声音,鼻对于芳香气味,四肢对于安逸舒适,都是天性,但能否得到却由命运决定,所以君子不认为它们是天性的必然(因而不去强求)。仁对于父子,义对于君臣,礼对于宾主,智对于贤者,圣人对于天道,都是命运,但能否实现却是天性的必然,所以君子不认为它们是由命运决定的(因而努力求其实现)。
原文
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是求有益于得也,求在我者也。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无益于得也,求在外者也。(《孟子·尽心上》)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是求有益于得也,求在我者也。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无益于得也,求在外者也。(《孟子·尽心上》)
今译
追求就能得到,放弃就会失去,这样的追求有益于获得,因为所追求的东西就在我本身之内。追求有一定的方式,能否得到由命运安排,这样的追求无益于获得,因为所追求的东西存在于我本身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