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皎皎,风吹纱帘动。
东宫,偏殿。
暮色四合,宫灯四起,宛如一泓银河照亮这一处幽暗。
乔子桓在见到穆晗之后便觉得安心,他打小就是个优柔寡断又胆小怯懦的人,也正是因为这样,虽迫于母后家族的势力,却也还是经常动着换了自己的心思。
“贺之年上奏父皇,让你去边关做郡守的事,你打算怎么办?”乔子桓虽然性格有很大的缺陷,但若只是普通人家的富贵公子,他倒也是担得起风度翩翩这四个字的,坐在高阶之上的他,拧着眉一脸焦急的询问穆晗的意见。
虽然皇上很不满意乔子桓,但穆晗喜欢他的忠厚善良。他从未看不起乔子桓,亦或者只是当他为上升的阶梯,他们是生死兄弟,都救过彼此的性命,他们之间的感情就是互相依赖。
穆晗自会辅佐他安邦定国,但在这之后,他觉得国家更需要一位仁君,他愿做十恶不赦的侩子手,让乔子桓去拥坐天下太平。
穆晗端起茶杯,才掀开一半复又放下“您这东宫也不用些好茶,还是您这的好茶不舍得给我喝?”
依乔子桓对穆晗的了解,还有心情说笑,那事情便不会太坏。
“这是今岁的新茶,只怪你的嘴太刁,任是再好的东西,你也瞧不进眼里去。”
乔子桓说道这里,穆晗的脑袋里的便浮现出安澜煮茶的样子,娴熟的手法,以及美好的姿态,令他难忘的很。
“从前,他讨厌我,无非是因为各为其主。如今,他对我倒多是因为青岚的缘故,他独独这一个宝贝女儿,却非要嫁我这样一个人,寻死觅活终是让他同意,可他心里何时又是真的同意过这门亲事,我贬到洛城的时候,他定是觉得我三五载不会回来,他还没过几天舒服的日子,就又见到了我,当然是会做傻事的,但他不光青岚一女,他的两个儿子都太不争气,确实是可以大做文章的。”
“穆晗,孤觉得你并非真心于贺青岚的。”
乔子桓做帝王的资质是平庸了些,但做人还是明白通透的很。
“人这一辈子,哪里就真的能遇到自己倾心相许的人呢,在景王这件事情上,贺青岚是对咱们掣肘贺之年有大用处的。”
“现在咱们是二弟三弟,你就决定出卖色相,我这兄弟还有好些个,若是他们身边的谋士各各都有女儿,你还打算通通将她们收入的后院里不成?”
“贺青岚不是我计划之中的事情,但她先倾慕于我,我也无法啊。”
乔子桓白了他一眼“你就直接承认你对贺青岚并没有情就是了,我可是听说你与一个书斋的老板娘打的火热,这京都繁华地段的小阁楼,可是不便宜呢。”
“她的确是特别的……”
“还有倾国之姿?”
“此话倒是不虚,性子又好,人也精明,是我喜欢的……”
穆晗‘噌’的站了起来“臣还有事要办,先行告退了。”
“站住,这话刚说到孤最感兴趣的地方,你就要跑,怎么可能,你坐下,把话说完。”
穆晗无奈,可方才那句话,是他脱口而出的,就是说他在那一刻根本就没用脑子,就是凭着自己心里的感觉,就这样说了出来。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还让我说什么啊?”
“你调查过那个姑娘的背景了吗,你要知道想接近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万一……”
“这件事在我第一次见她就已经做了,可她的身份实在是太过于简单。”
安澜,孤儿,自小就失去双亲,来洛城投奔了舅妈,前两年舅妈也因病去世了,就是说这个世界上,安澜就是独自一人。可他向来是多疑的,这样简单的自小经历,才真是让他有些不太相信,他还在做进一步的调查,但至此还没有新的情况,而且他还不打算将这样的怀疑告诉任何人,包括乔子桓。
“没有问题就太好了,这些年你为孤做了太多,成亲是你一辈子的事,趁着现在,赶紧退了这门婚事,才是对大家都好的。”
“太子想的太过简单了,如果我现在与青岚退婚,然后再娶另一个女子,你觉得事情会变得怎么样?”
“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吧,女人这样做,最主要的目的都是吓唬你的,否则找个没人的地方,怎么样都可以了,不是?”
穆晗摇摇头“青岚的感受我尚且先不说,单说是景王一党,虽然贺之年心中极为厌恶我,但是他既然从前答应了这件事,现在他都没有先提出解除婚约,而是做很多想将我逼上绝路,先提出来的事情,他这么做很简单,就是用此是可以做文章,况且咱们想过利用这门亲事,那他景王一党就没想过吗,贺之年现在对我明面上还算客气,也是因着青岚,否则很多事情,真的是没办法预料到的。”
乔子桓若有所思的沉声,过了半响“是孤想的太简单了。唉,说再多,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孤没有用。”
“太子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等您登上皇位,做个仁君便一切都是值得了。”
从东宫出来,穆晗说是想自己走走,秦海不敢违拗,却也不放心穆晗晚上独自漫步,便隔着一段距离远远的保护着。
走出了很长的一段距离,穆晗才反应过来自己所行的方向与自己的府邸正好相反,但恰恰在十几米开外便是安澜的书斋了。
书斋是个二层的阁楼,安澜晚上便是住在二楼。
二楼的灯火忽明忽暗,像是灯火快要燃尽的样子,但这丝毫不影响。
穆晗站在楼下,刚好可以清楚的看到微敞的窗户里投映出的安澜。
一头乌黑的长发是散落下来的,不似平日高绾起来的利落,更是有一种别样的清理绝伦。
穆晗收回自己想要抬起的脚,只是静静的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一道黑影自穆晗走出十步之外飞窗而入,屋内的烛火顿时黑了下来。
而这一切都被远远跟着的秦海看在眼里,他武功极佳,话又极少,是穆晗最为忠诚得力的帮手,眼前的这一幕,被他完全理解为,安澜与心上人的幽会,他有些苦恼要不要告诉穆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