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半夜,月亮已经变成隐没的晦夜,京都呈现着一种纯粹的黑。
安澜立在窗前,推开窗户,夜风飒飒,拂过她的衣袂和发梢,抬起头,怔怔望着远方……
行馆。
以太子为首,由礼部组织,专门接待陵沧来的使团。
因为在与上一次的陵沧交战中乔子桓以绝对的优势失败了,所以他对陵沧来的这般看上去有些得了便宜卖乖的人极其的讨厌,在整个接待的过程中他都未露出笑脸,倒是穆晗还是那般的谦谦君子模样,一直陪到晚宴之前,穆晗才去休息了一下。
乔子桓来找穆晗的时候,正好碰上秦海出去。
秦海对着乔子桓行了一礼,就匆忙离开。
“这是怎么了?”
穆晗疲惫的扶着额头,准备起来行礼,被乔子桓按在了椅子上“不用多礼了,出什么了吗?”
“那到没有,只是那个陆玄太过难缠,应付他倒是也让我头痛的很,早上我询问他琪蔓公主怎么没出现,他说女子总是爱打扮,怕是要迟一些,到了中午他又推脱说是早上吃坏了东西,休息一下,晚上是一定会来的,到了刚才他才说是因为水土不服,一路颠簸所致的身体不适,怕是又不能出席晚宴,当真是令人讨厌。”
乔子桓本就对这人厌恶,现在就听到陆玄一番花言巧语般的强词夺理,更是生气。
晚宴上除了乔子桓,还有被肃宗召回京都的乔子言,他深知父皇看着这个三弟,此次前来也是想让乔子言借机认识一些陵沧的人物,现在自己这里又要丢面子,一时间真是气不打一出来。
狠拍桌子,站了起来,在屋里面来回的踱步“依孤看,咱们直接将那个什么琪蔓抓来好了,他们来之前说的好听,是来示好,并有和亲之意,现在呢,倒是摆起乌龙来,将咱们戏耍一番……”
乔子桓正怒气冲冲的说着,他的贴身小太监小路子跑了进来“太子爷,出事了!”
穆晗也打起精神,站在了乔子桓的身后“什么事?”
“穆大人,这这……奴才不知怎么说才好……”
“你这奴才,有话就直说,卖什么关子,找打是不是?”
“不是的,唉,那琪蔓公主早就来了,换了舞姬的衣服混在舞姬里面到了正厅去玩,也不知道在宴席上怎么惹恼了贺家的大公子,刚刚都把人带走了。”
“怎么会这样?”乔子桓的懦弱在这时又显露了出来。
陆玄这时也走了进来,或者说是跑了进来更为贴切“殿下快随我去救公主吧,那贺什么的,将琪蔓公主掳走了。”
“咱们边走边说吧。”
还是穆晗先反应过来,拉过太子就随陆玄往外走。
在途中陆玄得知了事情的大概过程。
这个琪蔓公主白天却是身体不适,但是到了傍晚就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可能是出于好奇,她换了侍女的衣服,可是因为对行馆的地形不熟,在半路走散了,然后混到了正要去正厅表演的舞姬中,在盘问舞姬中的人才知道,她们这些人都不是一处来的,所以以为琪蔓也是,于是催促她换了衣服,她也没有拒绝,所以更没有人注意,到了正厅表演的时候,琪蔓正巧站在贺家大公子,贺青弦的旁边,失手打翻他桌上的酒壶后,惹得贺青弦大怒。
琪蔓毕竟是尊贵的公主,哪里容得贺青弦这般侮辱,当即表明了身份,在场的其他大臣都可以做主,可贺青弦哪里能听得进去,又是不堪入耳的言语之后,琪蔓举起一旁的果盘砸在了他的头上,一旁上来劝阻的人都被贺青弦推到,扛起琪蔓就走出了大厅,后面的事情便不知如何了,据下人回忆,贺青弦将琪蔓带出了行馆,上了一辆马车,跟在外面的侍卫没有认出被带走的是琪蔓,便没有跟上去,但是知道车子驶向了西街,那里有贺青弦的一处宅子,现在他们已经往那里去了。
其实依穆晗的聪颖,仔细推敲不难发现事情的蹊跷,但是这事情的发展方向与他需要的不谋而合,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冷眼旁观,亦或者是在关键的时刻推一把。
他们赶到的很及时,因为再晚一步,琪蔓就要被贺青弦占了便宜。
不过,当他被侍卫五花大绑一脚踢倒在地的时候,意识还是混沌不清的,乔子桓要上去查问,被穆晗阻止。
“将此人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乔子桓一向是听穆晗的,这次也不例外,既然他出来阻止,乔子桓自然没有坚持。
贺青弦被带走之时,陆玄已经冲到琪蔓的身边,脱下外衣给她遮挡已经被撕破了衣裙“你们还不快出去……”
面对陆玄的无礼,乔子桓是气弱的,大手一挥,众人都退到了门外。
陆玄怀中的’琪蔓‘本来涣散的眼神,此时已经恢复了精神“国相……”
陆玄食指贴在唇边,示意她不要说话,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道“做的好。”
这场闹剧的最大受益人是吴王乔子言,因为在太子一行人去’解救‘琪蔓的时候,他已经与在行馆的陵沧使者熟络起来,这其中有些重要人物是安澜提供给他的信息,说白了就是教他怎么套近乎,这些人在言语中不时透露出他不做大顺的太子真是可惜之类的话。
而最无辜受难的便是景王。
景王是肃宗的第二子,说不上宠爱,因为肃宗将他所有的心思都投注到吴王身上,对于其他的孩子,他只是挂着父亲的名号。
景王乔子怀身子不大好,平日里都是与诗书为伴,本来并不会招惹是非的,况且前几年因为穆晗进言,景王也被遣到了一处荒凉的位于边城的邺城做封地。乔子怀本就身子不好,加之当地环境恶劣,有几次都差点命丧于此地。
贺之年是景王一党,更是恨极了穆晗,但造化弄人,如今穆晗却成了他的女婿。
贺青弦是个莽夫,又爱惹事,贺之年在朝中官拜二品,他身上的纨绔恶习表现的淋漓尽致。贺之年没少给他收拾烂摊子,这个儿子让他头痛的很,偏偏现在又惹上了这样的大事。景素手下最得力的当属贺之年,但此次的事情是因他起,想想能救这个儿子的,莫不是穆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