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等《牡丹亭》上演,毅然看得心不在焉。从江苏移植到京城的昆曲大多是有些贵奢华丽。《惊梦》那一场,玫瑰花瓣从空中纷扬而下,添了梦幻绮丽的美。他忽然想到简姫是极爱花的,要是看到这一幕不知会有多沉醉,绝不可能只像柏琳那样端然坐着。《离魂》那一场,下了雨幕,观者有如身临其境。《冥誓》有烛灯,阴森可怖,演员大多来自江苏昆山剧院的,身段很柔唱腔也很美。但他总是从戏中出神想到简姫,第一次给她冷遇不知道是否有些残忍。他想到他们第一次在一起,下雪夜她陪他看电影到很晚,看完才拖着疲惫的神色告诉他其实自己早已看过,熬夜伤神就是为了陪伴他让他开心。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带她回家。她占了他的床,却逼他去客厅。
“呵呵,真是没人性。”毅然一边抱起被子向客厅去,一边嘟囔。其实也不是没邪念,只是极要自尊。
简姫哧哧笑着,伸出了一只脚将他拦在那里,眼中满是戏谑:“阁下不是自称柳下惠,坐怀不乱?”
毅然眼睛一亮,那只白皙的脚上用细笔涂了一只蓝色的蜥蜴,蜥蜴的每一块鳞片都是紫色的水晶薄片,在灯下闪着亮晶晶的光,那蜥蜴银闪闪的尾巴正好缠住了纤细的脚踝,魅惑无比。就算他是柳下惠,也忍不住要多看几眼,况他本就不是。但他还是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倒头睡在了客厅。
半夜,却被她惊醒。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站在了沙发前,趁着奶白的月光静静看他。看了很久,看得他暗自心惊,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他清高冷傲,并不是一个善讨女人欢心的男子,但这个女子对他却爱得诡奇。
她开始叹气,像是有什么难以排遣的惆怅,接着就俯下身子吻他。他害怕,不是因这突来的亲近,而是那吻如此细密,就好像她对他身上的每一寸领土都了如指掌。之后,那唇轻轻落在了他的眉心泣不成声。毅然是醒着的,玫瑰花蕊一般的香气丝丝渺渺熏得他蠢蠢欲动。但他不敢动,只有任那冰凉的泪水滑落在脖颈里。
他手心渐渐出了汗。她却更不安分,柔滑的舌像一条水蛭侵入他的嘴里,贪婪地吸吮着,一只手轻轻捏住他汗涔涔的手,原来她早就知道他是醒的。他叹息一声,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
等到天明,他睁开眼睛看她。她睡得正熟,头发蓬松细软遮住了半张脸,一半身子裸露在外,像是刚从海底钻出水面的美人鱼,带着倾倒众生的魅惑。他叹息,我这种人怎配得上这样年轻可爱的女子?就像一枝娇艳欲滴的玫瑰匍匐在断壁残垣之下,越看她越要自惭形秽。
自己已年近不惑,为何还要陪一个女子玩这样的游戏?毅然叹息着,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就是被她深深吸引难以自拔。
周末,毅然推掉了应酬,驱车去与简姫约好的那家咖啡屋。堵车兼道路不熟,他迟到了大半个小时。看着一个个红灯闪个不停,他一直在疑惑是否有再见这个女子的必要,她总是像蝴蝶一般飘忽不定,令人无法捉摸。
进门,是暖暖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