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它指不定在哪个垃圾箱里呢,或者更糟,在某个人或某些人的鞋底——那些我见犹怜的白色小花的尸体——它们看起来就像是方碧洗的尸体。
他重重地吐了口气。
“那是,是那个女孩子父母留给她的……遗物……”
准确的说,应该是回忆,没有回忆的遗物便什么都不是。这个回忆属于方碧洗,不属于丁松,这才是他最难受的部分。
丁松拔掉了自己的输液管,老孙没有阻止——当然,他也来不及阻止。
在丁松离开病房的时候,他把丁松的钱包丢还给他:“我觉得你应该想想这家伙为什么只是打破你的头。”
丁松翻开皮夹子,现金和银行卡原封未动。
“他袭击你肯定不是为了钱。另外,我们没有找到任何指纹,不过在你身上发现了一些不属于你本身衣物的纤维,化验出尼龙和凯夫勒的成分,”老孙说,“KEVLAR,专业的防护外套材料,造价相当昂贵。”
“他穿得也像个职业车手,很炫目的蓝色条纹装,戴着头盔和手套,身高大约180公分左右,从身材看,体重大约在七十来公斤,年龄嘛,不太好估计,也许二十到三十岁,他的摩托车很旧,没有车牌,但最可疑的是车型,”丁松尽力回忆着,“配置很低,太普通了,和他穿着的前卫以及专业完全不搭调。”
“唔。”老孙拿出随身的记事本记录着:“听起来,他对你完全是个陌生人?”
丁松明白他的意思:“不像是我认识的人,更何况,我得罪过的人要想收拾我,就像你说的,绝对不会只给我一闷棍这么轻松。”
“你怎么会这么大意?”老孙皱起眉头。
“人嘛,总有大意的时候,”丁松笑了笑,“我又不是神。”
“可干这一行,”老孙开始苦笑,“不能拿自己当人。”
“那我去了,”丁松不置可否地转过身走了几步,又突然转回来,“哦,对了,你们有没有提取现场的鞋印?那个人穿的也是摩托车手专用的皮靴,也许……”
“这又不是一起谋杀案。”老孙摇摇头,“第一个到的是120,加上围观的人把现场弄得很乱,即便有什么线索也已经被完全破坏了。”
见到丁松失望的神色,他又补充道:“放心吧,那样一身引人注目的打扮,附近一定会有目击者。”
你像一匹新上轭的马驹,嚼着嚼铁,桀骜不驯,和缰绳挣扎。
——埃斯库罗斯《被缚的普罗米修斯》
黑夜,总是最好的遮羞布。
这个城市白天发生过的丑恶,以及现在正发生着的丑恶,都在这块布的遮掩下逃出了人们的视线。
路灯徒有其形——周围一片漆黑。
丁松用手电在地上画出了一个个微弱的光圈,此消彼长,一无所获。
他在自己躺下过的地方蹲下,轻易辨认出几点已经变成暗褐色的血迹,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后脑的伤,纱布下仍是痛。
那个人的出手的确古怪,他想,谋杀不像谋杀,恐吓不像恐吓。
他把光圈在周围小心细致地移动着,泥土、纸片、塑料袋、水果皮,还有些说不清楚是什么的秽物,这让他有些作呕。
他强忍住反胃的感觉,将周围都细细地打量了一次,再一次,又一次。
没有。
果然什么都没有。
丁松在医院的门口徘徊了好一阵子,终于走了进去。
然而方碧洗并不在她的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