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插秧眼神阴厉,盯着天机子说道:“看来你今天是兴师问罪来了?”
“如果不是因为方友,我也不会和你计较。但是今天你必须把方炎交给我们带走……”
“如若我不把方炎交出去呢?你能奈我何?”
“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天机子手挽拂尘,冷声说道。
“前尘往事且先放到一边……”长眉和尚看着道痴手里的方炎,说道:“插秧,把孩子交给我们吧。今天的事情就此了结。如何?”
“你这秃头也要为这小子出头?”
“实不相瞒,他是我和老道看中的人选……”长眉和尚如实说道。
“守护龙图?”宋插秧冷笑,说道:“这人选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幸好当年没有选中你……”天机子嘲讽地说道:“如果选中了你,那才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天机子……”
“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天机子冷笑。“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人的本性如此,和多活了多少年一点关系也没有……”
“阿弥陀佛!”长眉和尚双手合什,说道:“救人要紧,两位就先不要逞口舌之利了……插秧,你是智者,今日局面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谁胜谁负不再重要。把这孩子给我,此事暂时做个了断。如何?”
宋插秧沉吟不决!
“倘若我和老道二人联手抢人,想必插秧也不好办吧?”白眉看着宋插秧说道。
“今天真是大天眼界,就连和尚都知道出言威胁……”
“阿弥陀佛!”长眉低头口育佛号。“罪过罪过!”
“秃驴,你的罪过可大了。”宋插秧说道。“你要方炎,那就拿去……”
说话的时候,宋插秧提起手里的方炎就朝着长眉和尚扔了过去。
长眉和尚伸手一接,便把方炎给抄在了怀里。
摸其胸口,不见心跳。
探其气息,竟然已经没有了任何呼吸……
“方炎……”长眉和尚喊叫着方炎的名字。
没有人应答。
“方炎,你醒醒……”天机子把自己的手掌贴在方炎的胸口,将自己的气机渡入方炎的身体里面。
可是,方炎仍然不见有任何反应。
方炎就像是死了一般,对外界不再有任何感知。
“方炎……方炎怎么样了?”凤凰难以起身,但是听到长眉和尚和天机子的喊声后,立即就预感到有不妙的事情发生。
她的声音嘶哑无力,拼命地想要从那块大石头上面爬起来。但是刚刚探头,身体就摔倒在地上。
再一次爬起来,却一不小心摔落在石头下面……
“宋插秧……”长眉和尚大怒,说道:“你怎地如此歹毒?”
显然,宋插秧不想答应长眉和尚的要求,又知道自己没办法在长眉和尚和天机子联手之下带走方炎,就在交换给他们的时候提前把他给掐死……
天机子更是怒火朝天,手里的拂尘一扫,一股子磅礴大气就无中生有,就像是一堵气墙似的朝着宋插秧砸了过去。
天机子拂尘再扫,那堵气墙便被分成了无数道细线。
每一道细线都变成了一把利箭,铺天盖地的朝着道痴宋插秧飞了过去。
宋插秧怒吼一声,双手在空中挥舞起来。
在他双手划过的地方,有两道凝固的气体圆弧竖立在半空中。
如果认真观察的话,会发现这是两条鱼。太极双鱼的那两条鱼。
道痴宋插秧原本就出生于道家,武功路线自然离不开这阴阳太极之说。
宋插秧一拳轰出,那两条鱼便疯狂地旋转起来。主动朝着那漫天的气箭冲撞而去。
霹雳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空气中隐现金铁交接的声音。
长眉和尚单手托着方炎,口中诵念佛家真言,一记大如来金光掌朝着武痴宋插秧的后背拍了过去。
在长眉和尚和天机子因为方炎的死而和道痴宋插秧大打出手的时候,原本已经‘死’过去的方炎却睁开了眼睛。
在为父亲方意行守陵的三年时间,方炎大部份时候都是大脑昏昏沉沉,心如死灰。
他食不知味,夜难安眠。
于是,在那个时候他养成了一个习惯,把自己的全身浸泡在浴缸里面,造成一种假死状态。
刚刚开始的时候,方炎只能够坚持数分钟。后来练习的时间越来越长,方炎几乎能够坚持一个小时。
他不需要呼吸,肺部也不需要持续供应新鲜的氧气。他利用太极之心进行身体整体循环,用太极之力来维持身体器官的运转,让自己的身体和这缸温水融合为一体。
那偶尔冒出来的气泡就是太极之心排解出来的身体废气,而他只需要进入浴缸前最原始的那一股子气就一直能够坚持下去。
宋插秧阴险狡猾,在他和长眉和尚和天机子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暗中在手上加重力气。
他确实心存把方炎掐死的想法,然后把方炎的尸体丢给长眉和尚和天机子。
那一僧一道既便再不满意,也不可能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和自己拼命。就算拼命的话,他也可以全身而退……
当方炎的意识逐渐迷糊的时候,他就开始了自己的‘假死’状态。
方炎在假死的时候,其实是可以被外界唤醒的。
在长眉和尚唤他的名字时,他就已经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在天机子将自己的太极之气渡入自己的身体时,他更是能够感觉到那强大的暧流游遍全身的舒畅感。
但是,方炎强忍着没有应答。
果然不出方炎所料,因为误会方炎死去,天机子率先向道痴宋插秧出手。长眉和尚也紧随其后,一巴掌拍了出去。
在长眉和尚一心对敌的时候,方炎的身体一个翻转,轻轻一跃,便从长眉和尚的怀里脱离出来。
然后,他飞一般的朝着白修所躺倒的位置奔了过去。
看到惊雷剑就在脚底,他的脚尖一挑,惊雷剑便跳到了半空中。
他一把抄起白修的惊雷剑,身体在空中飞翔,长剑狠狠地刺向白修的胸口。
白修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切,看着飞跃在空中的方炎。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为什么又活了过来?
“爸,你在天上好好看着……”方炎厉声吼道。
他一次次地被拍飞,一次次地又爬起来。
他不畏强者,不惧死亡。只是为了给自己惨死的父亲讨还一个公道。
所有的付出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如果能够做到,他就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是有意义的。
人生在世,谁不做几件傻逼的事情?
方炎的身体头下脚上倒飞而来,手里的长剑发出嗡嗡的颤抖声音。那是方炎用力过猛造成的。
他怕他刺不死白修,所以把自己身体里面的力气全都用上了。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
“再见……”白修咧开嘴巴笑了起来。像是对方炎的嘲讽,又像是对方炎这种行为的肯定……他在对方炎说再见。
嚓!
长剑刺破皮肉,刺进白修的身体里面。
死而无憾!
山风清凉,凉不过人心。
将军令觉得自己的心脏很冰冷,他觉得这个世界实在是太黑暗了。
花城之行,志在必得。他自信满满而来,虽然从来没有在嘴上吆喝过,但心里确实有着一雪前耻地想法……别人也是这么看的。不然的话,方炎三年守孝期满刚刚回到花城,他为什么也紧追而来?
奇招妙计,屡次出手,却一次又一次被方炎翻盘。在和方炎的对碰和交手过程中,将军令从来没有讨到任何便宜。反而一次又一次被方炎把脸给打红抽肿。
将军令很喜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句话,但是只能无奈地看着别人把这句话安插在方炎的头顶上面。
因为方炎久攻不下,将军令只能困守花城难以脱身。燕京城各种闲言碎语随之而起,家族里面一些重要人物开始对他掌控全局的能力产生了怀疑。有人反对、有人呵斥、有人坐岸观火、也有人冷嘲热讽……
也正是因为各方面的压力,将军令才设计策划了这么一场必杀局。
他耗费了如此多的时间人力,结果却如此的不尽人意。
将军令想要指天骂娘,就算方炎是你的亲儿子……你这偏袒的也实在太过份了一些吧?就这么一晚上的功夫,你让他获得了太极之光,你让他圆满了太极双鱼,派来的救兵一个比一个强大就够不要钱似的……你还让人怎么活啊?你怎么不直接给他金刚加持让他成就不死之身啊?你有本事让他直接成神成仙啊?
将军令觉得世道黑暗,上天不公!
那小子活得就跟开了挂似的,谁还愿意去碰他啊?
“等闲却道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将军令轻轻叹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今天还真是开了眼界。”
气运旺盛之人见得多了,但是像方炎这般命格强硬之人,还真是世所罕见。这样都杀不死他,以后他要逆天到何种程度?
身后有亭,亭内有石桌石椅。
石桌上有酒,是他们从山下背上来的上等香槟。
将军令喝不惯香槟,觉得他没有白酒的爽口炽烈,又不及红酒的艳丽优雅。但是,他喜欢香槟庆祝胜利的美好兆头。
这瓶酒原本准备用作大战取胜之后庆祝之用,但是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
将军令看着那桌子上的香槟,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一种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