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梨君闻声立刻冲了进去,只见卧帐屏风之后,太子妃神色慌张的跌坐在大红地毯上,脚边的一只黑色木盒翻摔在地,木盒的盖子被甩在一边。
“太子妃,怎么了?!”莫梨君紧忙靠近,见她哆嗦的厉害,明显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于是回身去检查那只木盒子,轻轻掀了一下,赫然看见两只硕大的百爪蜈蚣从木盒中爬了出来,触角长翘,腥烈的黑色身躯左右扭曲,在地毯上漫无目的的爬着。
太子妃见此嗦的一下站起身,立刻退到了莫梨君身后,虽仍胆怯的瑟瑟发抖,但并没有尖叫出声,俨然是视大体有礼教的人。
莫梨君在山中见惯蛇虫鼠蚁,虽有些诧异却没被吓到,四处看了看,几步取过梳妆台的长簪,三两下便将两只蜈蚣重新收回木盒之中,盖上木盒后,再去看太子妃,见她早已脸色苍白,唇色更是残淡的吓人,顿了顿低声询问,“太子妃,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帐子里?”
其实她问的不止这个,这蜈蚣既然是收在木盒里的,那肯定就是有人故意想要惊吓太子妃,对身怀六甲的人做出这种事,应该算是大罪吧?
太子妃紧咬着唇不答话,身形晃了晃差点再度跌坐下去,莫梨君慌忙过来扶着她,将她扶到卧帐的大床上,见她被吓得实在不轻,柳眉微蹙再度出声,“这样不行,我去请御医过来。”
“不,不用。”太子妃紧握着床沿,稍稍平复了一下气息,缓缓开口:“不用去找御医,我没事。”
莫梨君看了看空仅她们两人的帐子,来的时候她还以为其他几位皇妃也都在,想不到太子妃竟然只叫她一个人,现在出了这种事,万一太子妃的身子有什么差池,她未必能置身事外,笃定的说道:“太子妃,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孩子着想,这种时候最不能疏忽。”
说着转过身,正准备出去找御医,却听身后“咚”的一声,太子妃想拦她,却不小心打翻了一旁的椅凳,见她硬撑着让自己站起身,莫梨君有些错愕,隐约猜到其中藏有隐情。
太子妃面色难看的紧,却是一脸诚挚恳求之色,“阿衡,不用去找御医,还有今天的事情,也请不要说出去。”
“理由能告诉我吗?”她不是善男信女,要她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为她守秘密,起码也得知道个中缘由。
太子妃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我知道是谁想害我。”
莫梨君没答话,她一直看不懂太子妃这个人,现在更不明白了,放过居心不良的人,后宫的女人怎会有种想法。
“她,”太子妃见阿衡没再离开的意思,于是缓缓坐了回去,“红荞,她是我妹妹,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
莫梨君怔了怔,有些明白了却仍很不解,“既然如此,她怎会狠心……?”
“她还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不知道反而好些,”太子妃眉间闪过凄哀愧疚之色,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太子才刚刚知道我怀孕的事,要是在这个时候惹出事端,怪罪起来只怕牵连甚广,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莫梨君将手中的木盒摆在帐中的梳妆台上,“妹妹是你的亲人,肚中的孩子也是你的亲人,你一再忍让,难保日后会失去其中一个,你舍得哪个?”更或者,两个都保不住。
太子妃闻言一怔,右手本能的抚上仍显平坦的肚腹,良久都答不上话,会失去其中一个?这……这不是她想见到的。
莫梨君轻叹了声气,另寻他法的说道:“刚才的事我不会说出去,但还是得找御医过来给你看看,问起来,你另想个话搪塞吧。”
说完便准备去请御医,刚走几步,就听身后的人又叫住了她,微惑一顾,见太子妃眼里尽是感激之色,“阿衡,谢谢你。”
莫梨君浅淡笑了笑,撩开帐子走了出去。
传来了随行御医为太子妃检查身子,太子妃只说据车劳顿有些疲累,帐子里头除了御医,宫女皇妃们满满当当的也站了半帐人,查验的结果还未出来,不想惹事的莫梨君等在帐外。
看了看远空的天色,折腾这么久,差不多应该去找北堂逸了,心想着得回去再换身衣衫,刚要离开却撞上了从帐中出来的红荞,两人打了个照面,莫梨君瞄见她抱着东西,灰色锦布小露一角,是那木盒子。
红荞见是她这九侧妃,便没好脸色,当没看见似得迅速走开了。
莫梨君懒的去管她,别人家的事,由别人烦去好了!
驻扎营地开始准备晚上的酒宴了,莫梨君回帐换了马步裙,带上弓弩箭矢,趁着大伙都在忙着照顾太子妃与准备晚宴的时候,悄悄溜了出去,挑了一匹好马朝北郊林奔去。
天色开始变得沉暗,林深处寂静的只剩下骏马飞驰的蹄踏声,莫梨君远眺前方,行了一刻钟左右,终于看见北堂逸的身影,骑着白马在站显眼的小坡上,身后跟着两名拿弓弩猎物的小厮,该是等了一阵了。
莫梨君骑马靠近,行了一阵,小脸被冷风吹得生红,喘着白色的雾气,显得很是兴奋。
北堂逸见此笑笑,轻柔的目光稍带溺爱,拉绳提缰站到她的身旁,“还以为你不来了。”
“怎会不来?”莫梨君微扬下巴,回道:“要不是太子妃那边耽搁了一会儿,我早就过来了。”说着四处看了一圈,虽已是傍晚,但白雪映照下天地之间仍有些微光,还不算太晚,在青魁山的时候,她还曾半夜出去猎兽的呢!。
北堂逸并未多问,伸手指向东面的位置,“这圈地猎物不会太多,方才看见那边有驯鹿出来觅食。”
两人像没吵过架似得说着话,可之前的疙瘩其实还存在心头未解,只是现在,谁都没有主动提起那事。
莫梨君回眸看了看小厮手中提的猎物,发现只有两只猎兔时也并不惊奇,她觉得,以北堂逸的身手能猎到野兔也不错了。啧啧两声表示惋惜,“好,我去帮你加点收获!。”
北堂逸很不在意,狩猎与他来说就像打秋风似得的过场,太出众只会惹来麻烦而已,“有野兔我就知足了,再说,勉西可不比你以前的猎场。”
“不服气的跟着来看看,我让你心服口服!”莫梨君豪爽的笑,这会儿能骑马、能持弓,能站在广阔的雪地上,心情一下开朗许多。
话音刚落,“驾”的一声猛踢马腹,大马朝着东面疾驰过去,北堂逸见此也迅然策马跟着过去。
一黑一白两匹烈马在雪地上奔驰着,凌厉的风吹偏他们的袍子,衣角在白雪黑林中飞扬,莫梨君坐在马上,定眼看了看果然发现一只小驯鹿,并未停歇疾驰的脚步,取弓搭弦摆定一指,穿杨百步的利箭迅猛窜射出去,那驯鹿惊觉正要逃走,就被利箭射中了腹部!
“呵!”莫梨君高兴的大喝一声,拉停了马匹,回身看着赶来的北堂逸,朗声笑道:“怎样,本寨主的狩猎本领可不是吹出来的!”
见跟随的小厮还并未跟上,莫梨君也就不在乎称谓了,只顾炫耀自己的箭术,北堂逸见她笑的如此开心,也跟着会心一笑,打趣道:“娘子威猛,为夫绝不敢小瞧。”
“谅你也不敢!。”莫梨君趾高气昂的轻哼一声,得瑟的准备去查看猎物。
哪知刚走两步,身下的大马忽的止步不前,不安的吐着长气,马蹄混乱的踏地,警觉的抬头望去,在被射死的驯鹿身后,出现了一团白影,是雪狼!
北堂逸见此也惊愕不已,只见那恶狼身形硕大,嘴角垂涎着馋液,眼里泛着青色的荧光,显然已经饿了许久,像是被驯鹿的血腥味吸引过来的,可在北郊林从未出现过雪狼的,难道是有人故意为之?!
莫梨君心中暗叫不妙,回望北堂逸,见他也是惊讶的神色,心知他也没料到会有这情况,之前因为北堂逸的自信保证,她也并未多想,现在他们只有弓弩,足有十几二十匹大狼,这些雪狼只用眼看,便知不是好对付的家伙,单凭箭矢,恐怕对付他们。
狼群后面的一些正在撕咬驯鹿的尸体,为首的几只一直紧盯着他们这方,嗜血的凶光丝毫未移,显然也是盯上他们了,才一会儿驯鹿被吃的露出大片尸骨,血腥味飘溢出来,场景触目惊心的残忍。
两人沉寂的静坐在马上,都不敢轻举妄动,莫梨君的脸色很难看,她知道狼的厉害,黑风寨的兄弟,曾有被恶狼生生咬断手臂的,幸好当时被人及时救下,不然那人早就死在野外喂狼了,可这是在勉西,地处极寒,又正是雪狼觅食的时节,成群的出现,要等完全入夜后,他们面临的危机更是凶险!
奔来的小厮正好靠近,看清前头的雪狼登时吓了一大跳,后面一人惊叫一声想也不想,反身拔腿就跑,这时林中响起高亢的狼嚎,“嗷。”
莫梨君想劝已经来不及,白影在电光火石间闪过,一匹硕大的雪狼,一口咬住逃走那人的脖子,小厮倒地而亡的同时,后面奔来的几只雪狼,转瞬间便将他们团团围住,嗜血的青光在黑夜中亮的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