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黄昏的时候,天边浮着一层迷人的红晕,过了冬至后宫里一直清冷,难得成帝设下宴席,此时泽明宫内一片繁华之景,朝中许多达官贵人尽数到场,宴客的前殿处在一片热闹的熙攘声中。
宫门口左侧,莫梨君穿着一身素雅无华的水绿衣衫,梳着少女发髻,温婉的脸庞被宫女梳扮的娇俏可人,这会儿正默默站在红木柱旁。
宫内来来玩玩的人穿的都是宫服、官衣,唯独她穿着显眼的平民衣衫,只这么孤身站着,就引来不少人的注意,特别是路过的妃嫔公主们,更是直勾勾的瞪着她看。
莫梨君左看右看只觉无趣,为什么会来?不外乎被某人软磨硬泡兼威胁,不解释……
北堂逸说稍稍离开一下,怎么半天没回来?莫梨君探目望了望,不想身后有人忽的撞了上来,人来人往太多,竟一时没注意到这忽然的冲撞。
“呀!”
莫梨君倒没什么事,回身去看,见出声的是一个穿着绚丽宫服的美丽女子,一身富丽华贵的装扮,将她突显的更加娇美,可在莫梨君眼里,这种美比上等的白瓷花瓶还脆弱,莫梨君好心询问,“你没事吧?”
那女子撞了她一下,身后却涌上一群人来扶,她身后的另一个美艳女子凶神恶煞的冲了出来,“哪来的野丫头!竟敢撞太子妃,万一有个闪失,你担当的起吗!”
太子妃?莫梨君微楞,想起当初曲屏谋与太子的赌约,再看看眼前的美人儿,心中不禁冷笑的想,真是巧……
“红荞,算了。”太子妃出声拦下那女子,压低声音说道:“大庭广众,不得无礼!”
那红荞却很不解气似地,话里带话的说道:“姐姐,您现在今非昔比,万一出什么差池……”
“好了,别说了,”太子妃止住她未说完的话,“宴席快要开始了,我们进去吧。”
莫梨君听出那女人话里的含义,瞟了几眼太子妃一直用手掩着的肚子,顿时明白过来,礼貌的侧开身让她们先走。
太子妃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在众人的簇拥下,面无表情的走远了。
这时北堂逸缓缓走了回来,一身橘红冠宇锦袍,墨色无袖长褂,半束的墨发映着灯光披落宽肩,来到莫梨君身旁后,望了一眼她们离开的背影,低眉看身旁的人儿,“你没事吧?”
“嗯!没事!”莫梨君说得很重,嘴上说没事,却又狠狠瞪了他一眼,明显在责备他离开这么久。
北堂逸看出她的怒意,轻柔一笑,揽过她的纤腰,“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好了,我们也进去吧。”
莫梨君轻哼了哼,慢腾腾的跟着他进入前殿。
金碧辉煌的前殿上,成帝高高在上的慵懒坐着,殿上席位分左右两侧,第一列坐的都是皇子既位高权重的大臣王爷们,其他大臣们的席位则都在他们身后。
莫梨君刚出座便觉有无数道尖锐的目光投到她身上,柳眉顿时紧蹙,刚抬起头便愣住了,她对面坐着的竟是李谨霖!心虚的缩了脖子,低眉瞟向身旁的北堂逸,却见他正镇定自若的倒酒,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李谨霖知道她身份的事,心中顿时疑惑不已,再看一眼对面,那李少将也似乎当她陌生人似地,目光丝毫未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莫梨君虽然不解,但想着既然如此便也不紧张了。
皇家酒宴的节目,不外乎看看曼妙舞姬的歌舞表演,殿旁一侧摆着许多青铜乐器,叮叮咚咚的声响在大殿中悠然流转,列席在位百余人,或是饮酒或是侧耳交谈,一片和睦向荣的气象。
不多时,舞姬退场后,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来,体型圆滚举止大度,一看便知是位高权重的大臣,对着龙位上的成帝拱手说道:“皇上,此次九殿下南下剿贼旗开得胜,为渭水一带的百姓除了大害,下官在此要代表百官敬九殿下一杯!”
那大官举起酒杯转到北堂逸的方向,在他身后的许多官员大臣们也都同时举起酒杯来。
北堂逸站起身,举着酒杯回敬,谦和的说道:“李丞相,这次剿贼一事都是靠了李少将,我可不敢独自邀功。”
桌底下,莫梨君暗暗的狠踹了北堂逸一脚,心底里一直涌出想翻桌骂人的冲动,这么多人庆贺她老窝被掀的事,怎能不火!可怜在大家注视下的北堂逸坚持着一动不动,忍着脚上的痛,脸上依旧持着三分着浅笑。
“哪里哪里,”李丞相微带得意的抚了抚胡子,明显开心他提起自己儿子,又继续说道:“犬子要不是得九殿下照顾,又怎有施展的机会,这杯,下官在情在理都是该敬的!”
北堂逸闻言也不在推辞,举着酒杯一饮而尽,喝完又再度坐了下来。
“九弟,为兄也要恭喜你,来,我们也喝一杯!”一身清亮的男子声音响起。
莫梨君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蕴红宽袖锦袍的男子站起身来,嘴上说着恭喜,可看着他们这边的眼里却是傲慢轻视的神色,莫梨君微微蹙眉,因为看见了他身旁坐着的女子,他就是太子,那个与曲屏谋打赌,她只值两百两的小子!
北堂逸倒了酒,起身回敬,并未多说什么便一口饮下清酒。
太子北堂景也跟着饮下酒,却还没坐下的意思,望着他身旁的女子好奇问道:“九弟,你身旁这位是……”
北堂逸还未回答,皇位上的成帝先出了声,也是询问的语气,“这位就是骆太傅的义女?”
北堂逸朝着父亲点了点头,“正是,她就是阿衡。”
莫梨君很识时务的款款起身,缓步走了出来,淡然朝成帝行了跪礼,“民女阿衡,叩见皇上。”
“你真是骆太傅的义女?”北堂景见此来了兴致。
殿堂中央的莫梨君沉默着,偌大的前殿顿时安静了下来,朝中百官妃嫔公主们也都移身侧首的望向朝跪在殿中的女子,在场的人都十分好奇太子有此一问,唯独李谨霖不很在意的模样,自顾自得默默饮酒,可耳中却仍注意着殿中的情况。
莫梨君缓缓抬眸望着坐上的北堂景,嘴角微微上扬,“回太子,如假包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