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堂上点着檀香,香烟袅袅弥漫着偌大的胤临宫后殿,一个年近花甲的男子端坐在卧榻上,一手扶着卧榻上桌案,一手半举黄绸软布包裹的折子,一身绣着天龙腾升的锦黄龙袍,花白的发整齐的束着稀有名贵的紫龙罩,只这样安静端坐,便有肃然的气震慑四方。
侯在一旁的大太监微弓着身子望着地上,耳尖的听见殿外有脚步声,便蹑声走了出去,没多久又走了进来,举着呈奏之势走到天子跟前跪地,“皇上,九皇子回来了,正在殿外候着。”
成帝移开折子,“逸儿?他南下剿贼回来了?”
回禀大太监不敢隐瞒,低声回道:“皇上,李少将快九皇子一步,早几天就已经回来了。”
成帝闻言半眯了眯眼,说道:“让他进来吧。”
“是!”大太监领命起身退了出去,没多久便领着北堂逸进了后殿。
北堂逸迈着步子走到父亲面前,甩开膝前的袍子,恭敬叩跪,“儿臣给父皇请安!”
成帝合上手中的折子搁在桌案上,抬眼望着自己的小儿子,见他风尘仆仆,靴上还染着泥渍,和着声音说道:“起来吧,这趟南下剿贼辛苦你了,一切可还顺利?”
北堂逸应话起身,回道:“李少将行事稳妥,有他协助,剿贼的事很顺利。”
“嗯,那就好,”成帝点点头,又闲话家常的问道:“怎么晚了这么多天才回来?”
北堂逸抬起眼看着父亲,“回父皇,儿臣在回京的路上顺道去探望了骆太傅,在他那住了几日,为不耽搁大军回京的行程,所以儿臣让李少将先行回京。”
成帝恍然的悟道:“哦,骆子虚啊他告老还乡也有两年了吧,难得你有这份心思,他可还安好?”
北堂逸点了点头,微笑答道:“骆太傅一切安好,他还托儿臣向父皇问安。”
成帝笑笑,缓缓站起身来,在殿中空踱了几步,追忆往昔的感慨道:“想当年,子虚和朕一同在进上书房,一晃眼就几十年过去了。”
北堂逸站在父亲身后,抬眼望见他已显老态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抿了抿嘴。
“一晃眼,你也已经这么大了……”成帝自顾自的说着,又回过身来。
北堂逸忽的单膝跪地拱手说道:“父皇,儿臣有一事请奏。”
成帝见他如此大阵仗,邹眉问道:“是有何事?”
“父皇,儿臣带了骆太傅的义女阿衡回宫,”北堂逸平视前方,沉缓的说道:“儿臣想请父皇为儿臣和阿衡赐婚。”
“赐婚?”成帝有些诧异,疑惑问道:“骆太傅的义女?”
“是!”北堂逸答得坚定。
“这就是你为何耽搁回程的原因?”成帝这才有些明白,忽的回悟自己这小儿子也已经二十了,却还没给他安排过娶妻之事,不免有些愧疚。
北堂逸抬起眼与父亲对视,稍闪烁了一下郑重点了头。
成帝若有所思的直视着他,半晌才缓缓说道:“既然,你已经带她入宫,就让朕先见上一见吧,明日父皇在泽明宫中设宴,庆贺你与李谨霖剿贼成功一事,你带着那位阿衡姑娘一起来。”
“是,谢父皇。”北堂逸欣喜的答应。
正起身,却听父亲又说道:“认识不过短短几日,你就带她回宫,看来你很在意她……”北堂逸呐了呐却没回话。
“逸儿,对女人动真情,可不是什么好事……”成帝高深莫测的笑笑,又踱步回到卧榻旁坐了下来。
域华宫西侧的玉斛宫里。
莫梨君挑了一间安静雅致的厢房,吉来正让宫女打扫整理,莫梨君闲着没事,坐在后院的花园里休息,举目望天,只得一片四方朗空,低头看地,青石白板光洁的连只蚂蚁都没有。
莫梨君有气无力的趴在院中的圆桌上,毫无形象可言,苦闷的想道:能当一方恶霸,手下统领着几百个兄弟真是幸福的事情,比起现在的无所事事,简直有趣太多太多了……
“阿衡姑娘,”吉来轻轻的凑了上来,轻声问道:“阿衡姑娘,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莫梨君挺直身子坐好,微笑道了谢。
吉来站在原地却没走开,“阿衡姑娘,你可有什么爱吃的或是不爱吃的?奴才可以记下来,到时让御膳房那边注意着点。”
莫梨君摇头,“没有。”
吉来会意的点点头,还好还好,这姑娘不难伺候,没那么多挑三拣四的要求。
莫梨君拖着下巴看他,忽然想到什么似地说道:“吉来,我问你,宫里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吉来微楞,“好玩的事情?”
莫梨君频频点头,巴望着他能给自己透露点打发时间的点子。
吉来思索着摇了摇头,“阿衡姑娘,这奴才答不上来,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阿衡姑娘要是真觉得闷,可以去御花园里赏赏花、观观鱼,或是去弹弹琴写写字什么的。”吉来将宫中公主妃嫔的日常消遣一一道来,“等姑娘认识些人了,日后还可以出去其他宫里串串门子,不会无聊的。”
莫梨君扯了扯嘴角,连笑都笑出来,看出吉来是个怕事的人,也就不为难他了,打发道:“算了,你下去吧,让我自己待会儿……”
“是。”吉来点头,拱手退了下来,摇头晃脑的走远了。
赏花观鱼……弹琴写字……还串门子……莫梨君沉沉的叹了口气,杵着脑袋想道,看来想要打发时间还挺难的。
想着想着就靠在桌案上睡着了,微风轻抚而过,风中的寒意并未冻醒沉睡的小美人。
待北堂逸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她这样沉沉的睡在园子里,想起回来的时候,吉来说起她问的话,心里不由的一紧,轻轻走了过去,接下身后的披风盖在她的身上,在她的身旁坐下,为她遮了风力。
听见脚步声,莫梨君就醒了可却依旧没有动作,等他入了座才懒懒的直起身子,“你回来了。”
北堂逸点头微笑,盖披风的动作却没停下,“这么累,怎么不去房里休息?”
莫梨君努努嘴没答话,说房里太闷?能有用吗。
“父皇明日会设宴,我跟她说了你的事情,他让我把你也带过去。”北堂逸说起正事,他想让她陪在身边,名正言顺的站在他的身旁。
莫梨君有些疑惑,“设宴?为了什么?”
“为了……”北堂逸有些答不上来,莫梨君见他犹豫不决便猜到了,“因为剿灭黑风寨的事?”
北堂逸心知她定会不高兴,委婉的说道:“只是普通的宴席,你出现一下就可以。”
“不去!”莫梨君断然回绝,开玩笑!参加庆祝自己失败的酒宴,打死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