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梨君,你早就知道这一切是不是!?”白狮徒然力起,怒指着主位上的人,焦急不甘激愤化在一起,倒三角的脸上顿时青筋暴现。
议事厅里,黑风寨各分部直到听到消息的那一刻,才最终明白所有的事,虽然庆幸大家都保住了命,可想起寨子里的大批财宝,许多人还是心痛难舍的。
莫梨君望着他,不急不缓的说道:“白寨主,我不是说了?会再送你一份大礼,怎样?这礼,你可满意?”
白狮紧握拳头低眉看着地面,眼中透着熊烈的怒火,他费了那么多的心机钱财,现在却被莫梨君利用,他全寨的人几瞬就会成为黑风寨的替死鬼!
“莫梨君!纳命来!”白狮一声大喝,脚下提足一拍登时蹿起,右手伸出化作一副铁爪银钩,朝着莫梨君迅猛攻去。
厅中人数众多,谁都没有料到白狮竟敢这样突然袭击他们的寨主,莫梨君柳眉一蹙正欲反击,想要取佩刀的手还不及够到,左肩就被白狮一把擒住,白狮使力一掐,莫梨君吃痛右腿立刻反击踢去,白狮被狠狠的踢了一脚却还不肯放手。
黑风寨寨中的分部登时站起,正要冲上去解救寨主,白狮眼角瞟到厅中的情况,于是抓住莫梨君反手一扣,向上腾地而起哗然一撞,冲破议事厅的屋顶,举座皆惊,厅上众山贼顿时乱成一团,经验老道的分部头们立刻追了出去。
白狮不是傻子,他知道,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至莫梨君于死地是绝不可能的事,所以他孤注一掷的挟持莫梨君逃了出来。
白屏寨外的山沟险处无数,又是在夜里走起来更是不便,熟悉地形的白狮带着莫梨君疾奔许久,被擒的莫梨君不甘被困,在看到平和一点的地面后,立刻徒手反击他的肋骨,白狮一惊稍稍松了手,莫梨君立刻蹿开,跌落地面蹒跚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瞪着白狮冷声道:“白狮,你疯了是不是!”
“老子就是疯了!”白狮往前一站身形凌然,阴冷的山风从他的身后吹来,迎面拂向莫梨君,盛怒的眼神丝毫微弱,“你让我白屏寨做了你们黑风寨的替死鬼,老夫绝不会轻易罢休,我白狮发过誓要拿你莫梨君祭旗,今天我就在这杀了你,然后再烧光你那些寨众,让你们都去阴曹地府陪我的弟兄!”
莫梨君看着白狮,眼里滑过一丝讥讽的笑意,“你也未免太过自大,死的……还不知是谁呢。”
白狮闻言怒意更胜,“莫梨君,你好心狠手辣,今天老夫就算跟你玉石俱焚同归于尽!也不会放过你!”
言罢登时瞬然攻上,双手寒如索命银钩,左右突袭的冲将过来带起一阵冷风,莫梨君连忙应对,白狮的功力不浅,死在他索命钩下的人不少,现在她手无寸铁,对抗起来虽然仍有余力,但他此时激愤非常,力道猛了数倍,一时间莫梨君处于下风,只能避闪着躲开他的攻势。
没半会儿,她手臂上的衣袖已经全都勾破了,双臂上满是被抓的血痕,碎布残喘着在风中舞动,莫梨君望向身后,他们所处的山峦险处,在过不远就是坑洼的细狭山沟,跌下去只怕连尸首都找不回来。
白狮眼睛虽小可也早已看见莫梨君身后的决胜险境,脚下步子咄咄相逼,就想要莫梨君死无葬身之地!
攻袭的手势带起凌厉山风,一招狠劲毒辣的夺命手瞬时逼近,莫梨君眉心未展正要侧身避开,哪知夜色漆黑,脚下忽的踩到一块碎石,身形不稳的跛了一下,眼看白狮慑人拿命的攻势正对着击向她的心门。
却这时,一个伟岸身影倏然挡在她的前面,看不见挡在身前的人是谁,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这一招是硬生生被接下来的,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不动,风在耳边呼呼响动,莫梨君急忙抬头去看,不由得振住了。
胸膛上的伤口流淌着鲜红血液,胡遇舟开了口,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沉,像是从最深处泛起的涟漪,“莫梨君,这是最后一次。”
她不懂他的意思,她只知道他受了伤,很重的伤,疾步绕上来想要查看伤势,却被他推开了,顿时紧张道:“胡遇舟,你想干什么!”
胡遇舟不答话,双手一把按住白狮出招的右臂,将他擒制在自己的身前,眼里充斥着肃杀之气,周身气温冷至冰点,这不是怒意,是骇人的杀气!
白狮已经开始胆怯,直觉告诉他应该快快逃开,可手已被他挟制,根本无法脱逃,出招的右手虽然已经缩回,可却仍僵在半空中,一双手鲜血淋漓诡异至极。
胡遇舟大喝一声,紧按着白狮的双手以雷霆之势将他蹭的一下抓了起来,白狮整个人被他抛上半空,胡遇舟反手扣住他的脖子,手肘压下,将他整个人狠狠猛砸在地上,一阵轻晃带着‘噼噼啪啪’的响声,白狮的一把老骨头几乎全被砸碎!
“胡……胡遇舟,你个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的东西!你竟然帮着那个贱女人,你别忘了当初老子给过你的承诺和恩惠!”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白狮厉声大喊,趁胡遇舟喘息之机,手腕一劲,迅猛突击他的腰间,犹如铁锥扎入肉体!
胡遇舟低吼一声却丝毫没有松手,咬牙切齿的一字字说道:“我没忘记,所以,我会让你死的痛快一点!”言罢双手扶上他的脑壳扭力一掰,咔嚓一声颈骨断裂,白狮脑袋歪垂一侧,凸睁着眼一命呜呼!
空灵的夜空中,望不到一颗星星,夜风在山沟里刮出冷冽的声响,风中带着一闪即逝的血腥味,一切又归于沉寂。
莫梨君远远望着坐在地上的胡遇舟,竟发觉有些不敢靠近,他低头查看伤口,又抬起眼来望她,四目相望,山风吹滚她的衣袍,吹拂他的发丝,仿佛才在昨日又像隔了十万重帐。
也不知过了多久,胡遇舟轻笑一声捂着胸口想起身,却无意扯动了腰间的伤口,痛的一下又坐了回去,莫梨君一怔立刻冲了上去,“痛不痛?”
看见她关切的眼神,胡遇舟嘴角微扬,“怎么会不痛。”
“知道痛,那你干嘛还硬去接!?”莫梨君责备的反问,她手无寸铁,他带着剑却不用!从怀中掏出一张绢子为他止血,还好即使点了穴道,要不然不知会怎样了。
胡遇舟笑笑,因为失血面色发白,笑意也有些无力,“你叫我别插手黑风寨、白屏寨的事情,这是最后一次,还我欠你的,也还我欠他的。”
莫梨君一顿没了声响,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那西面山崖是你拿回来的。”原来当年她费了那么多心力,却也没能帮老爹夺回地盘,是他行差踏错赔掉的,也是他拿回来的。
“我没做什么,”胡遇舟心里空落落的,眼神望向远方,仿佛是很遥远的事了,“反正你不愿让我留下,只是跟他做个交易而已。”
莫梨君怔怔的望着他,他找回了半面山崖,这次又告诉她朝廷围剿的事,要不是他,黑风寨没有机会逃得出来,“胡遇舟,你不欠我什么。”
胡遇舟回望她,这样温婉柔美的人却偏偏一身逆骨,像是难驯的野马一般,只要是她执着的事从来没有挽回的余地,而今天,她竟说出这种话了,“在你的心里,黑风寨所有人的性命安危是最重要的,我伤害过他们,大概从那时起,我就永远欠着你了。”
莫梨君没出声,抿着嘴静静的听。
暗黑的夜里,她脸庞的轮廓就好像皎洁的弯月,胡遇舟伸手拂上她的脸,“莫梨君,你的名字起的真好。”
莫梨君望着他的眼,既是询问又疑惑,从小到大,他好像常常都这么说。
“莫梨君,莫离君……”胡遇舟低声喃喃着,柔软好似月光里的羽毛,他流浪江湖时,这三个字就好像咒语一般总是盘旋回荡在他的心底。这咒语应该从他们初见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印下了吧,连绵山峦,翠竹青枝,红衣丽影转瞬而逝,莫。离。君,喊出之时,便像对她许了承诺。
担心他的伤势会加重,莫梨君戚戚然开口,“我们回去吧,”握着他冰凉的大手,扶他站起身,哪知他手劲使力一拉,整个人就不由自主的扑进了他的怀里。
胡遇舟紧紧的拥着她,“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他不要她成为别人的妻,不愿看到她的身边永远站着别的男人。
莫梨君枕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砰砰作响的心跳,却答不出来,回到从前?回得去么……他们经历过那么多事,不可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那些,都是他们心酸痛苦过的事实。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