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巴鲁兹金
村里的放牛人一直都把牛放在石子河边,任它们在这里的一片大草地上吃草。这里的青草虽说不上长得有多高,却长得很丰茂,牛一到这里就能吃得很酣香,不用人操心。牧牛人随便找个地方躺下,又幽静,又自在。在石子河边放牧,不愁草不愁水,时光就像石子河的水,一年又一年地这样淙淙流淌着。
可从前年起,石子河边来了一帮工人。推土机、拖拉机、运输车,从早到晚隆隆地响,发电机和风镐哒哒哒轰鸣个不停。石子河上要建一条拦河坝和一个小水电站,不远处的林子边,还将铺一条公路。牛群在草地上依旧像往日那样,自己吃自己的草,偶尔,它们也带着好奇和不安的神情,抬头倾听一阵这不习惯的喧闹声。但是过了一个月,过了两个月,时间长了,这从早到晚震耳的马达轰鸣声也就像没事似的了。它们习惯了。
太阳慢慢落下山去,工人们纷纷收工下班了。这机器的吼叫声一停,牛们就知道该回家了。
牛群慢慢悠悠地开始往村里走。牧人也就合上书,和自己的牛群悠闲地一步一步走回家。工地的喧闹声就这样持续了两年。
好了,工程终于完成了。拦河坝和水电厂建好了,通向电厂的公路也铺好了。太阳还高高挂在天空上呢,马达和机器却停止了轰鸣,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没有了,而明亮的灯光却忽然亮了起来。水漫上了山丘,最后一批建筑器材也都装上车拉走了。
这时,牧人倒发觉牛群反而开始不安起来。它们不吃草了,老抬头往河那边眺望。它们对忽然到来的寂静感到讶异。最后,它们仿佛想起了什么,就迈开脚步慢慢地往村子方向走去。
“你们去哪里啊?回来!”牧人摸不着头脑,大声对牛群喊,想把牛群唤回来。
牛群听见牧人的叫唤声,定睛向牧人瞅了一阵,大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转,接着又开始迈步向村庄方向走去。
不管牧人怎样用鞭子抽它们,牛群总也停不下来,直到它们走到牛圈跟前,这才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头,觉出好像是自己弄错了。
牛们要适应喧闹声不容易,现在要适应寂静也不容易。显然,牛也和人一样,有惯性的力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