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普里什文
猎人都知道,要把一条猎狗训练得只专门去搜寻禽鸟,而不去追逐野兽、山猫和兔子,那是多么难的事啊。
有一天,我带上我的罗姆卡到森林里的空地上去教它学打猎,一只虎斑山猫也到这片空地上来了。罗姆卡在我的左边,虎斑山猫在我右边,一场可怕的恶斗眼看就要发生了。说时迟那时快,虎斑山猫已经回过身要开溜了,罗姆卡立即追着它的屁股扑上去。我甚至来不及打个口哨,也来不及喊一声“别”。
这片大空地四周没有一棵大树可以让虎斑山猫爬上去躲避罗姆卡的袭击,因为放眼望去四下里尽是矮树丛和茫无涯际的草地。我好像乌龟爬动那样,慢慢走着,在湿地上,在泥泞中,在水洼边,在小溪的沙滩上,我一路辨认着罗姆卡的脚印。我走过许多潮湿和干燥的草地,趟过两条小溪和两片沼泽,终于,两个正摆开阵势的对头一下被我看到了:罗姆卡圆睁着发红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站在草地上;而虎斑山猫就同它面对面站着,挨得非常近,背部高高躬起,仿佛是乡村大娘做的窝窝头,尾巴徐徐地冲天竖起,又慢慢降垂下去。一望而知,它们都各自在想些什么。
虎斑山猫大概在心里说:“不用说,你是敢于向我扑过来的,不过,狗啊,你看清楚了,我身上长着虎斑呢!你敢上前一步,我立刻给你点老虎的颜色瞧瞧。”
至于罗姆卡要说的,我也一下能猜到,它一定是在说:“我知道,你这个吃山老鼠的小东西,就算是你给我老虎的颜色瞧,我还是能把你撕成两半!不过让我再想想,怎么逮住你比较好。”
我心里也在想:“如果我跑到它们身边,虎斑山猫一定会逃跑,而罗姆卡当然会追上去。那么我来试试把罗姆卡叫住……”
然而,我没时间多想了,我决定用温和的谈话方式让它们镇静下来。于是,我好像在家中屋里玩儿似的,柔声叫着罗姆卡的尊称:“罗姆恩·瓦西里奇!”
罗姆卡斜过眼睛来对我瞥了一眼。虎斑山猫“喵呜喵呜”地叫起来。
这时我抓紧机会更坚定地叫了一声:“罗姆卡,别憨头憨脑地干蠢事!”
罗姆卡一下胆小起来,它斜过眼来对我更使劲地瞥了一眼。
虎斑山猫这时也叫得更厉害了。
当罗姆卡斜过眼来瞥我的时候,我抓紧时机连忙把手举过头顶,做了一个要在它和虎斑山猫头上劈去的动作。
罗姆卡看见了,向后退了退,而虎斑山猫则以为罗姆卡是怕它,所以,它心里暗自高兴,“喵呜喵呜”地唱起猫惯常唱的凯旋歌。
这可伤了罗姆卡的自尊心了。它往后退了退,突然停下来,望望我,好像问:“要不要给它一家伙?”
这时候,我又举手凌空向它一挥,很坚决地提高嗓门,喊了一声:“不可以!”
罗姆卡又向矮树丛那边后退了一步,绕了个圈子,回到我身边来。就这样,我征服了罗姆卡的野心。
虎斑山猫这时已逃得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