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翻译家讲的故事
尼·斯拉德科夫
我是翻译家,懂得好多种语言。有一次,竟是什么动物园来请我去做翻译!我莫名其妙,一头雾水,觉得让我去翻译鸟的语言,也太亏他们想得出了!
他们把我送到动物园。我到的地方是鹦鹉馆,这里有产自世界各地的鹦鹉,很多。它们只只都是经过驯养的,叽里呱啦说个不停。它们各说各的语言,而究竟发出的是哪国语言的音,动物园里没有谁能听懂。
我坐在一排笼子边,开始留神听,很有意思。它们有的说的是印度语,有的说的是非洲话,好像还有澳大利亚口音……然而它们究竟用各自的语言在说什么,我想听明白,哪怕一点点,但是它们说的都是当地人非要它们记住的话。要知道,鹦鹉自己不明白它们在说什么。它们一个劲儿在说,越说越让我坚信:它们产地不一,却有一点是共同的——都是傻瓜!
但是,当中有一只不知是从哪个语种的地区来的,它叽呱的是我全然陌生的语言。我聚精会神地听,也没听出一个能懂得的词。而我是能听懂很多国语言的。
顺便说说我特别感兴趣的吧。我格外注意去听那些我生疏的发音。我听出来了:鹦鹉肚子饿了是一种发音,肚子吃饱了又是另外一种发音;它要喝水,发出来的音是一种,要吃东西,发出来的音是另一种;或烦闷或兴奋,或生气或快乐,各种状态都会伴随着不同的音表达出来。
这是鹦鹉的语言,但说出来的话不属于任何一种语言。于是一转念我就明白了,鹦鹉其实什么也没学会,从来没学懂什么。鹦鹉只说特属于鹦鹉的语言—鹦鹉语言!这当然是一种原始的动物语言,它是不可以拿来与人的语言相类比的。鹦鹉就是爱这样叫、那样叫,叫得人听了开心就是了。这不是鹦鹉自由状态下的语言,它其实是学不会任何语言的。
那次被请到动物园去,纯粹是一种偶然。不过我从此知道,这地球上的鹦鹉所说的话,并不是因为它们已经学会了取悦于人,没有一只鹦鹉知道它在说什么,怎样说能取悦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