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斯拉德科夫
燕子叫起来的时候,夜莺停止了它的歌唱。白头翁往往爱在燕子和夜莺交接的时候插进来唱。白头翁一唱,就把燕子、夜莺和其他鸟儿的歌声都压了下去。这是一点用不着奇怪的,因为白头翁就爱在人家歌唱的时候用高音戏弄人家。
我们认识这只白头翁,可白头翁不认识我们。它蹲在我家旁边一棵紫红色的赤杨树上,高高支棱起翅膀,唧唧唧地尖声鸣唱着。它唱得起劲极了——小唧唧,小唧唧,你在哪里?随后就有一只泽地白头翁跟随着叫起来,不过它的叫声听起来有点孤单。我们的白头翁又叫起来——小唧唧,小唧唧,你在哪里?叫得更来劲、更快乐。
我们去敲邻近一家的门,出来开门的是一个男孩。他看看我们,又看看白头翁,说:
“我的白头翁。我教会它这样叫的。”
事情是这样的:去年他的白头翁从笼子里掉了出来。男孩想把它捡起来放回横杆上去,但是笼子里的横杆太细,小白头翁站不稳。男孩只好亲自喂它吃鸡蛋的蛋清、蛋黄。小白头翁长大得很快,不久就会自己吃了——上餐桌来吃,一同来喝茶。小白头翁可喜欢喝茶了。这样他们两个就成了同吃同喝的好朋友,亲密得不可分离。
于是男孩到哪里,白头翁就跟到那里。白头翁就这样跟在男孩的屁股后头唱歌给男孩听。白头翁还蹲到他肩膀上去看他的嘴,蹲啊,看啊,时间一长,它也就知道“小唧唧”叫的就是它。随后,这“小唧唧”也就成了它的名字。
秋天来了。野白头翁集合成群,要飞往南方去过冬了。男孩同情小唧唧,就把它放到了草地上,让它去亲近野白头翁群。哗啦啦一阵翅膀扇动声响过,草地上就再见不到小唧唧了。
冬天拖拖拉拉,拖延得很长。男孩想念白头翁小唧唧,想着想着,就不由得在嘴里叫唤起“小唧唧”来。小白头翁也没有把男孩忘记,春天到来时,它好好地活着回来了!
于是,在夜莺歌声响起前,我们就侧耳倾听白头翁声声的歌唱。
我们知道它回南方一趟不容易:这么个小不点,这么望不到头的归程!我们也知道男孩怎么样想念它,怎么样想念了长长一个冬天——小唧唧,小唧唧,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