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斯拉德科夫
关于夜莺这种鸟的事,谁都听说过,可不一定都真听过夜莺的歌声。知道夜莺在什么样的林子里生活,它的模样是什么样的,就更不多了。
夜莺是袖珍的小个子鸟,通身灰,眼睛却很大,它的声音出奇地悦耳。
我们非常想见见这种鸟,听听它美妙的歌声。老人对我是这样说的:
“要等到白桦树舒出头一片叶子,夜莺的歌喉才渐渐复苏。听夜莺唱歌的最好时间是在夜间——一到天黑,它就开始歌唱了。最先开始唱的是老公夜莺——它们给年轻夜莺作示范。夜莺的歌声最最悦耳的日子,是在铃兰花摇响的时节。”
好,现在铃兰花开始摇响了……
夜莺唱得最动听的时刻要到来了。
爷爷把我带到长满稠李树的小河边,叮嘱我们不要吭声。
林子寂然无声,甚至是一片肃静,仿佛在期待一种妙不可言的事物出现。
水雾从河面往上徐徐飘动,矮树林黑压压的,枝叶摇动着,却没有一点声音,一切都显得非常神秘。
陡然,响起一个传得十分辽远的尖哨声,伶俐而纯粹:“曲伊!曲伊!曲伊!”
很快,夜莺的歌喉越拔越高,越拔越高,在整座树林里辽远地震响:
“奇奥!奇奥!奇奥!”夜莺大合唱真正开始了!
夜莺们的尖哨声这样清脆、这样嘹亮,我的心里迅速滚过阵阵暖意。
忽一时尖声鸣唱,忽一时哑默寂静,提起耳朵来听,可听出一种十之八九是从崖岸反弹过来的回声——这声音之大之响,简直震耳欲聋!
蚊虫在耳畔嗡嗡鸣叫,叮咬我们的脖颈,然而我们不敢轻微动一动。
夜莺在尖声啼啭。
夜莺的啼啭声时而迅疾地滑落,时而转为啄木鸟叩击树干的脆响,时而又叫成了大鹅的“嘎嘎”声。
它又停下来,又开始。尖哨声不断变换着:一下拖得很长很长,一下紧缩得很短很短。
“声音能拉长到12个节拍!”爷爷轻声说,“一种调子一种调子地换!但全都是它自己的歌声,别的鸟儿的歌声它一点也没有掺!没有一丝破损感,没有一丝颓疲感。完全是一种银铃般的纯响!”
爷爷听得来劲时,就拿他痩筋筋的拳头直捶痩筋筋的膝盖。
我们悄悄潜进稠李树丛。
夜莺在唱,它唱得陶醉,唱得忘情。它憋足劲儿,久久蹲在树枝上,双翅微微往下斜塌着;它的双眼绷着蔚蓝色的薄膜;它短短的喙张得大大的,尖尖的哨鸣声就从这喉咙里奔放出来;它小小的头摇颤着,轻轻的身躯左右摆荡。
天空一片幽蓝。夜莺放声歌唱的时候,能看得到它张开的嘴巴里那根颤动的细小舌头,跟银铃铛的舌头一模一样。就是这灵巧的小舌头,在夜色中放送出阵阵美妙的歌声。这歌声能让年轻的夜莺不好意思开口,只静静地待在一旁聆听,学习着将来能唱得一样好。
我们听夜莺的歌唱,一直听到东方升起朦胧的月色。当我们回到家,开开院门,一股丁香花的香味扑鼻而来,温馨极了。
“又是花儿飘香,又是夜莺歌唱!”爷爷感叹说。
就让夜莺的歌声一直伴着我们吧,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