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秦峰胃口大开,一个人吃掉一只烤鸡还带两碗米饭,感觉堵到嗓子眼儿了才停下,看得柳轻寒惊讶不已,有中午没吃饭的原因,更多的是明天要早起晨跑,端木笙要他四天距离翻一番,早上跑完再吃饭,因此着晚饭一定得吃饱!
秦峰吃完饭,慢腾腾挪回卧室,点燃油灯,将灯芯挑高,将早晨放在一叠纸底部的两篇提纲又铺在桌面上,站在桌前发一会儿呆,然后躺在床上照例修炼起《虚息变》,很快便物我两忘,进入梦乡。
天还没亮秦峰醒来,起床烧水洗漱一番,天刚亮便向城墙上跑去,边加速边调整呼吸,刚到城墙根下士兵刚想阻拦,秦峰向后指指,趁着士兵张望功夫冲上城墙!刚跑过两座城门,便有一种不妙的感觉,最高速度几乎维持不住,不仅腿肚子酸痛不已,而且脚弓钻心疼痛,有一种开裂的感觉,腿肚子酸痛尚且能忍受,但是脚弓的疼痛却让秦峰冷汗直流,每一步踏下似乎如赤脚踩在烧红的烙铁上,感觉下一步便会倒地不起!这时端木笙从后面跟上来,并肩之际笑着道:“年轻人,不行就放弃吧!”
秦峰此时浑身都是汗水,他只能勉强维持着用鼻子呼吸,这一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用尽全力奔跑,跑一步算一步,只要没死便跑下去!他渴望成为高手,他不想连修炼《化蝶经》的资格都没有!
后面的路跑得格外艰难,跑不了多远便跌倒在地,挣扎着爬起来,开始缓缓加速,不大一会儿又跌倒在地,手脚并用站起来继续跑,再缓缓加速,腿如糠筛般颤抖着,每一步踏下身体如抽筋般摆动着,秦峰竭力维持着身体稳定,跌倒却总也免不了,不大一会儿,膝盖便鲜血淋漓,那种痛反而令秦峰好受些,转移部分脚弓上筋骨拉扯带来的痛楚!毕竟,两种痛苦给人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秦峰不知道跌倒过多少次,可他还是、也只能站起来跑下去!再一次跌倒下去,秦峰双手撑地,可是腿不听使唤,自然也直不起腰来,这时一只手搀扶住他,他在摇摆中站起来,“已经到了,明天在跑吧!”这是柳轻寒的声音。
秦峰轻轻推开她的手,眯着眼睛朝前方望去,不远处端木笙坐在胸墙上晃荡着腿,十丈外便是城楼!于是他于是他摇晃着站起来做最后一次冲刺,这次很顺利,没有摔跤,经过端木笙身边时,手中塞来一张纸,“还可以,泡脚用的。”说完,从墙头翻身跃下。
秦峰不知道说他表现还可以,还是泡脚效果还可以,或者二者兼有,却也无心分辨,在柳轻寒搀扶下走下城墙,之后没要人扶跌跌撞撞走到住处。三里路竟是如此慢长,经柳轻寒解释,才知道跑了一圈半,到住处有六里。
回到住处,秦峰也顾不得擦洗身体,泡脚用一炷香时间,边泡边吃早饭,待脚有些知觉后,匆匆换身衣服,把药方、银钱给柳轻寒,请他帮忙抓药,这才一瘸一跨朝端木笙家走去。
穿过前堂,端木笙站在院子里,微微仰着头,似乎在倾听着什么。秦峰略微感受下,有笛声传来。
“等会再讲,你先进去,”端木笙闭上眼睛,神态安详道,“愿意听也听一会儿。”
于是秦峰也仰起头,笛声悦耳动听,不知是什么曲子,时而松涛阵阵、时而幽谷鸟鸣、时而春燕剪水、时而陌上骑牛,令人抛却烦恼忘记忧愁,秦峰站着听了一会儿,心情也不由得平静下来。
笛声消失,余韵悠长。盏茶过后,端木笙广袖一挥,飘然进屋,坐下端起茶碗道:“其实你不用如此拼命,成不了先天高手还可以当一流高手嘛!”
“如果我明天不拼命,你是不是会说,你这样做也没什么,当二流高手也挺好!”秦峰坐下,闻言翻个白眼,没好气地挪揄道。
端木笙闻言大笑道:“有这种觉悟,不错!时不我待,需烈火重锤,不为废铁,便成利剑!世上知道之人不少,得道之人却不多,好好享受吧!”
讲解完毕,秦峰从端木笙家出来,一路上留意着周围动静,在百味楼订几个酒菜,中午送到家里的。平安到家,柳轻寒正在煎药,见秦峰回来,叫秦峰看好火,开门出去。
一炷香后,柳轻寒回来,跟来个伙计,送来了澡盆、脚盆和铜壶。铜壶不用问,烧水泡脚用的,直接把草药放里面煮,省事放便。
正在泡脚的时候,伙计送酒菜上门,柳轻寒带他进屋,将餐桌挪到秦峰面前,伙计摆好酒菜,秦峰结清饭钱,开始边泡脚边吃饭。虽然不成体统,却也没有外人,对吧!
下午,柳轻寒讲解《虚息变》,又有几人来送请柬,其中一封引起秦峰兴趣,严耀庭携雷震春拜谒秦峰!秦峰思索片刻,这才想起这位雷震春口中的长风帮护法,那名华服锦衣壮汉!秦峰不明白严耀庭来干什么,得找个机会问问张驰,先天高手超凡脱俗,这些人凭什么能分一杯羹?
酉时中,秦峰提上马鞍,与柳轻寒打声招呼,出门拦两个人问过后,朝揽月楼走去。走了三里远,揽月楼遥遥在望。只见揽月楼高五层,飞檐斗拱,雕梁画柱,矗立在州桥畔,身后便是熙河,显得极为气派。
王志远在门前迎客,远远看到秦峰招招手,小厮上前接过马鞍,王志远拱拱手道:“秦公子,诗会就要开始了,我们上去吧!”
秦峰点点头,抛给小厮一块碎银子,吩咐道:“半个时辰后带上去。”
王志远看了看马鞍,有些犹豫道:“晚上有大人物,你这样做不太好。”
大人物,秦峰心中一沉,嘴上轻松道:“好马配好鞍,请大家鉴赏一下,你要觉得不妥我就回去啦!”
说着转身就要走,王志远连忙拉住秦峰,“随你,我只是提醒你一下,有人要见你。”
“都有哪些大人物,谁要见我?”王志远对秦峰底细很清楚,却邀请秦峰来参加诗会,其中意味颇费思量,如今透漏出一点信息,秦峰自然要问个清楚。
“屛州郡王,当今圣上的侄子,从屛州过来的。”王志远看着秦峰,神情复杂道。
“屛州郡王,看来镇守屛州喽,怎么来参加诗会?”秦峰有些不可思议道。
又闲聊几句,王志远指指上面,做个“嘘”的手势,说着两人登上五楼,门口有四名侍卫,各个顶盔贯甲,腰悬刀剑,目光如鹰隼般巡视着来人。
秦峰目不斜视,从容走进大厅。大厅中灯火辉煌,中间留着一片场地,应该是歌舞表演用的,正对大门有级台阶,上面摆着五张长案,案后坐着四个人,最左边那一张是空着的。王志远冲众人点头示意,带秦峰走到台前,对中间那人躬身作揖道:“郡王,这位便是秦峰!”
秦峰也躬身作揖道:“在下秦峰,拜见屛州郡王。”
“你就是秦峰,如今你名扬六国啊!”只见屛州郡王约二十五六岁,骨节粗大,容颜俊朗,最为显眼的是腰悬宝剑,即便坐在那里也不曾解下。秦峰一进门便注意到此人,因为他一直看着自己,秦峰行礼时眼睛才眨一下。并且行礼时他只是微微颔首,说话时也只是目光微扬,姿势不曾改变分毫。
秦峰走路不自然,进来便吸引不少人目光,随着他这句话,很多人都望向秦峰。看不住对方什么态度,秦峰不置可否道:“哪里哪里,机缘巧合罢了。”
“今天你来得最晚,可要自罚三杯哦!”屛州郡王点点头,摆动着酒樽道。
“好,没问题。”秦峰爽快应下,躬身退下,在王志远指引下来到自己座位。秦峰大略看一下,每边有五排座位,每排有八席。秦峰席位在左边第三排第三个,离主位还算近,论排位则很靠后,因为第五排没几个人。
王志远在他耳边道:“公子没有功名,只能委屈坐在中游了。”
又不是第一次被轻视,秦峰神情自若,他心中盘算着如何达到目的,屛州郡王算是开个好头,接下来就要靠自己表现了。于是他语气轻松道:“哪里的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学无术又籍籍无名,坐在这里都有些不妥吧!”
王志远笑着拍拍秦峰肩膀,众人纷纷落座,酒菜很快上齐,王志远起身做欢迎词,众人鼓掌完毕,接着嘉宾屛州郡王做展望词,这轮鼓掌分外热烈,诗会正式开始!
经介绍,三位评委也来头不小,从左到右依次是大儒王弼,两鬓斑白,精神尚好,曾任太子老师;前府尹何仕圻,蓄三缕长须,有一双看透世情的眼睛,丁忧之后闲赋在家;名士郑广元,肤色白净,面带微笑,出过诗集和经义校注,三位评委数他最年轻,此刻已经几杯酒下肚了。
同时,秦峰注意到,屛州郡王讲过几次文会,却一次没提过诗会!
客随主便,随着王志远举杯相邀,众人也不再矜持,开始吃喝起来。不大一会儿,王志远放下筷子,先与所有人喝两杯,之后感谢屛州郡王莅临,与众士子举杯共邀又喝两杯,最后与众士子举杯敬三位评委再喝两杯。之后,王志远拍拍掌,一队歌妓步入场中,开始翩翩起舞,气氛迅速热烈起来。
这个时代经秦峰评估,经济发达如北宋,比如银票已经出现,城市也拆除坊市围墙,店铺可以面向街道,但是仍然有区域限制;制度上似乎还在唐朝,有上将军、字体不多、客栈有矮凳宴席还是跪坐、最重要的是,世家依旧树大根深。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士子开始行酒令,秦峰表面上欣赏歌舞,心中却有些焦急。半个时辰眼看就要到了,如今没有一人离席,自己去门口突兀不要紧,马鞍带回来要如何分说?
进门左手那人手持酒樽离席,秦峰以为他要向中间五人敬酒,没想到他直接敲响编钟,随着钟声响起,现场迅速安静下来!只听钟声不徐不疾五下过后,全场落针可闻,乐工停手,连舞女也退到边上!编钟为五口一架,立在王志远左手墙边,秦峰虽然留意到,却只当是乐器!
敲罢编钟,那人转身道:“以酒客楼舞月作答!”随即走到对面首位面前长吟道:“将进酒,酒逢知己千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