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点点头,三人在各个房间转一圈,房间很多租金还便宜,每月二两银子,秦峰犹豫着租不租,却见张驰摇摇手,于是改口道:“房子你先找人打扫一下,就算要卖也得清理干净,不是吗?我先随张公子去看看他介绍的房子,成与不成一个时辰内都会给你回个话。”
与冯鹏告别,两人刚走出大门,张驰道:“你的麻烦来了。”
秦峰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只见他自顾自道:“端木笙踏入先天之境,四大家族肯定要分一杯羹,方法不外乎两种,联姻与收徒,朝廷旨意没下达前,联姻是比较犯忌讳的,那就只有收徒一项。而端木笙没处理完自身事情或者对朝廷封赏不满是不会收徒的,这却不妨碍四大家族子弟与你接触。因此,你最好别与他们走得太近,或者承诺什么事情,一旦办不到他们就会报复你,或者惹人嫉妒也会暗害你。”
秦峰盯着张驰半晌,“你让我明白了一些事情,可是你却想多了。端木笙看中我不假,可是我并没有拜他为师,他不需要任何人意见,我也不会做任何承诺的。认同我这个人,可以交个朋友,想对我不利,我也不会手软!”
张弛闻言笑笑,“是我想岔了。”带着秦峰先后敲响数家大门,看过四处房子,最后租下一个小院,房屋家具较新,有一排正房两排厢房,厕所马厩齐全,唯一不方便的是没有水井,需要每天去后院挑水装在檐下瓦缸中,月租一两五钱,秦峰当场付三个月房钱。小院有两道门,一道通往街上,另一道连着后院,每天卯时开锁供秦峰挑水,其它时辰是锁着的,有事情得敲门。
这里不比后世,绝对没有新房出租,冯鹏那庭院太大,又太过古老,秦峰一个人住渗得慌。
房子定下后张驰告辞,秦峰与冯鹏说明后来到桥头,小船早停在那里,秦峰吩咐将船划到门口,伙计回去,秦峰将生活物资搬下来。来来回回忙好几趟才搬完,累得满头大汗。
秦峰租的这个宅院临街近水,推开窗户便是熙河,主人姓黄,经营着一座书铺,不仅卖书,也卖笔墨纸砚,据说还养了一群鹅,每天都要出去放鹅,因此后院有一段扎成水门,可以容秦峰停船。
秦峰将船划到后院河上,招呼主人家打开水门,将船划进去泊好。回屋开始收拾东西,一个时辰后,常用家具擦洗一遍,物品也已经摆放好,秦峰满意地坐下来,似乎有了一点居家的模样。
院外传来鹅叫声,秦峰想起明天要找端木笙学武,他只讲这一次,得做好笔记。做笔记需要笔墨纸砚,于是秦峰敲响中院院门,提出购买一些笔墨纸砚,女主人先表示没有,在秦峰一再要求下,最后还是买到一些。
说起写字,就不得不提这个世界的文字,与古中国类似的象形字,一样的繁琐晦涩,至于字体是大篆还是小篆,秦峰是分不出来的。当然,类似隶书也见到过,但是比较少。砚台类似陶瓷的烟灰缸,秦峰将毛笔洗一下,磨了一点墨,倒点水化开,毛笔蘸墨在纸上写起来。写了几十个字便放下笔,将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因为字实在太丑,连他都看不下去了!他小学也练过毛笔字,虽然看起来像狗爬,好歹字还是完整的,如今字都凑不拢,笔画密集处看不清,疏旷处粗细不一,并且还缺胳膊少腿!总之,许多年不写字,已经不能提笔了!
秦峰揉了揉眉心,神情有些苦恼,还想着快速掌握中土常用字,如今怕是泡汤了!写了几个字,他就意识到明天不能做笔记,写简体字给谁看呢?秦峰自认为满腹经纶,欠缺的是身体力行,不识字是他难以接受的,如今毛笔字只能先缓一缓,先制出一支好用的笔来!
他再次敲响院门,说明来意,很快有人给他拿来一把鹅毛。
把钱塞进来人手中,秦峰兴冲冲地接过鹅毛,回屋开始他的鹅毛笔大计。
鹅毛笔,就是最早的一种蘸水笔,利用毛细现象,羽管内储存一定量墨水,写字时缓缓流淌出来。秦峰用匕首削尖羽管,将里面油脂挤出,蘸墨兴冲冲写起来。
开始纸上没有墨迹,很快纸上出现一个墨点,明显墨水流得太快,一下子流出来。
秦峰将笔尖处管壁削薄,纸上一划便出现字迹,但是墨水还是一下子流出来,并且笔尖太软,笔迹一变便折弯了。
秦峰想起钢笔尖会开一条缝,又重新取一根鹅毛,先用匕首划开一条缝,再小心翼翼削出笔尖,可是羽管实在太软,用力稍不均匀便会废掉,先后做八根才制成一支鹅毛笔。
鹅毛笔能写,跟蘸水笔差不多,但是想速写就不行了。因为笔尖实在很脆弱,根本写不了几个字,一转折或力量稍有变化便折了!
搞半天岂不是劳而无功,还不如用细竹管呢,秦峰心凉了半截,颓然坐在椅子上。秦峰无意识地将报废鹅毛寸寸折断,听着轻脆的响声,突然他目光凝聚在手上!他发现一个重要现象,羽毛根部弹性强质地软,尾端却又硬又脆!从根部到尾部羽管颜色逐渐变白,可以想办法让根部变硬!
于是秦峰点燃油灯,把报废鹅毛放在油灯下烤起来,很快烤得那一面透明消失,颜色发白起来!秦峰耐心烤完一截,冷却后一试,果然有戏!
于是,他又如法炮制,中土第一支鹅毛笔就这么诞生了。
不过羽毛笔也写不了几个字,主要是方块字转折太突兀,力道变化会使笔尖磨损严重,进而迅速报废。秦峰受到鼓舞,再接再厉制作近二十支鹅毛笔,好在柳轻寒面前展示一番。
鹅毛笔做完,已是夕阳西下,秦峰伸个懒腰,正准备做晚饭,有敲门声传来。秦峰打开门,王威站在巷子里,秦峰喜悦道:“王威,怎么是你,柳姑娘来了吗?”
王威抱拳道:“柳姑娘生气没来,家主与马前辈让秦公子随我回去。”
一番话说得秦峰笑容消失,走下台阶看到巷口处马车不置可否道:“让我回去,有说什么事情吗?”
王威眉头微皱,“马前辈说秦公子住在外面不安全。”
秦峰笑笑,不置可否道:“我又不是大人物,也没什么仇家,有什么不安全?”
“公子如今名传六国,少不了居心叵测之人,请公子不要意气用事,不为自己想想,也不为柳姑娘与邻居考虑吗?”
一番话说得秦峰勃然大怒,想起柳轻寒又心中一软,抑住怒气盯着王威道:“这话是马横刀还是王宏景说的?”盯着王威一会儿,秦峰转身朝回走,关门之际寒声道:“如果我很重要,那也是因为我自身!我选择的道路,不容任何人插手!”
马横刀与牧放歌一战、端木笙踏入先天境界,自己不可避免地进入六国视野。事实上这并不重要,最关键的是马横刀这个人,他影响着青丘国与西秦的局势,这很可能给秦峰带来危险,反而连城秘藏却无关紧要,这个时候,明眼人都看出来是颗烟雾弹了吧!
王威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秦峰开始做饭,经过一番烟熏火燎,两菜一汤端上桌,想了想没蒸米饭,菜一顿吃个精光,刚好吃饱。收拾好碗筷,回房练一会儿字,躺床上修炼《虚息变》起来。
桌上油灯并没有熄,火光如豆照亮两张纸,上面写着许多蝇头小字,‘论父死子继之危害、监察权不应独立’似乎是标题,下面有许多条目,似乎是文章的提纲。
《虚息变》是一门讲究呼吸吐纳的功法,分为三个阶段:虚息、恒息、初息。最终的目的是毛孔窍穴取代口鼻,以蓄养壮大先天元气。第一重也叫节息,节息并不是节制呼吸或者憋气,而是睡觉时按照一短三长进行吐纳,即呼气要快吸气要慢,通过调整呼吸节奏,改变心跳与思维,达到抱元守一的要求。
秦峰双手叠放在腹部,随着呼吸心跳渐渐舒缓起来,思维也凝滞不动,整个天地都旋转起来,酣然入睡。
这一夜秦峰睡得极为香甜,醒来天刚亮,在院子里烧一壶水,洗漱完喝两杯水,去街上吃完早饭,慢悠悠朝孟宅走去。孟宅大门开着,秦峰径直走进去,端木笙正在客厅里喝茶。
端木笙给秦峰倒杯茶,秦峰刚吃完饭没喝,发现茶几边堆着一些拜帖,这才觉得大家族手脚也不慢。端木笙喝完茶起身对秦峰道:“你来得还算早,随我出去走走吧!”
本以为端木笙有什么事情,没想到他脚步丝毫不停,后来速度越来越快,秦峰要小跑才能跟得上。一炷香过后,两人来到城墙上,“控制好呼吸节奏,开始随我跑吧!”端木笙撂下这么一句话,开始奔跑起来!
这时秦峰身体正暖,感受着心跳调整着呼吸节奏,开始卖力奔跑起来!《虚息变》对奔跑也有要求,‘闭口隆鼻、熹眼守心,吐一纳五,步浊进六,步清进四。’就是跑步时不要用嘴呼吸,不要想事情,根据心跳与脚步声调整呼吸。秦峰跑了三里路才调整好,吐气太快觉得很难受,端木笙打量秦峰一眼,“绕城跑一圈吧!”
秦峰点点头,于是端木笙越来越快,秦峰勉强跟上,很快便气喘如牛,眼看呼吸节奏要维持不住了。好在这时端木笙不再提速,秦峰就这么吊在身后跑了十多里。此时,他只能听到浑浊的呼吸声、擂鼓般的心跳声与单调散乱的脚步声,腿胀痛难忍,脚弓疼痛不已,浑身汗如雨下,他也没顾得上擦一把。他感觉手乱动一下,节奏便坚持下下去了!
“按照这个速度,坚持跑下去吧!”端木笙扭头看秦峰一眼,大步向前跑去,没几步便消失在远方。身影即将消失时,风中传来这么一句,“人生就是一场撕心裂肺的长跑!”
虽然在竭尽所能的呼吸着,却仍然有一种窒息的感觉,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胸腔似乎要炸开,他只记得‘撕心裂肺’这四个字。这是秦峰生平最快的一次长跑,在浑身湿透、双眼模糊之后,他渐渐地听到了脚步声、呼吸声与心跳声,散乱、乏力、急促!
“你终于到了。”不知道过去多久,一个声音传来,秦峰用力揉揉眼睛,连眨十来下才看到城楼上站着一个人,负手而立,凭栏迎风,正是端木笙。于是脚步放缓,在城楼处停下来。
端木笙从城楼上跳下来,见秦峰就要朝地上坐,眉头微皱,当先走下城墙,“跟我来。”
秦峰下城墙时腿脚发软,身体直晃,三次差点从台阶上滚下去。端木笙似乎毫无所觉,自顾自说道:“你应该了解过,《化蝶经》是魔门功法,那么你可知道,何为魔?”
“魔,追求极端,不为朝廷和大众所承认。”双脚踏在地上秦峰心中稍安,思索过后忐忑道。
“说得不对,不过也算不错。魔并非追求极端,而是表现极端,道要求顺天应人,魔讲究人定胜天,不计较根骨,却对心性要求更高!你筋骨定型,修道门功法难有成就,魔门功法却不成问题!起步比别人晚,全力追赶就是!像刚才的奔跑那样,在痛苦中坚持下去!”
秦峰心里有些发寒,神色阴晴不定,他以为不过是辛苦点,要每天都这样简直生不如死,想起校场上痛苦的感悟,秦峰抬起头来,端木笙正微笑看着他,于是他神情坚定道:“我能坚持下去!”
端木笙笑而不语,转身之际道:“其实你并没有资格修炼《化蝶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