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光裕,这位迅速崛起和迅速陨落的年轻首富究竟有怎样的性格?也许通过不同人的视角我们似乎可以看到这位江湖豪侠的真实、复杂的性格轮廓。
他有亲切的一面,据说他下班时经常和大厦里的保安、清洁工人亲切地打招呼。一些采访过他的媒体记者也觉得,黄光裕为人直率质朴。黄光裕的秘书对他的评价是:为人仁厚,没有架子。
他有残酷的一面,让与他合作的供货商又爱又恨。国美电器对每一位供货商来说,是很有诱惑力的合作伙伴,但他砍价时很“残酷”,总是“大嘴一撇就说……”。
他有让人敬畏的一面。他的亲妹夫、曾任国美总经理的张志铭,在黄光裕的办公室里“低眉顺眼像个小媳妇”,至于其他员工在谈到他时,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当他想好了一件事,或者在布置一件事情时,其他人绝对是鸦雀无声,无条件服从的。曾有一位去国美应聘的职业经理人,这样描绘面试时的经历:“黄光裕亲自领着十几位总监及总经理们对我进行面试。他一言不发,坐在宽大的老板桌后看着你,你感觉自己仿佛是笼子中的一头猎物,你不可能和他有平等对话的权利。”
他有苛刻的一面。国美每年销售收入增长都是惊人的,但内部的高管却仍然诚惶诚恐,对黄光裕设立的目标,属下从来没达到过。黄光裕常常对张志铭及其他高管说,如果不是为了给机会培养你们,让我亲自来操盘,国美比现在会更好。他要求高管做出“廉政承诺”,在印制的名片背后连廉政举报电话都已经注明。
他很讲义气。有很多人叛变后又回来,他不计前嫌,还可能将其提拔到更高的位置上去。他有时做出处罚,实是为了考验员工的心态,如果合格就会去刻意培养。
他有可爱的一面。据一位高管介绍,一次国美员工在公司咖啡厅里为黄光裕举行一个简单的生日聚会,黄光裕一身休闲打扮,面对着生日蛋糕时,竟然笑得那么孩子气。
他有霸气的一面,当关于黄光裕及其国美帝国太过于霸道的报道屡见报端时,黄光裕干脆给自己剃了个光头应景,似乎对“教父”、“价格屠夫”之类的称呼安之若泰。
当面对记者“为富不仁”的质疑时,他一脸不屑:“做一些慈善事业是应该的,但我不想公布,因为做慈善事业是修心,而不是修名,说出来没有意思。”他觉得,作为一个企业家,不要去过分强调自己的社会责任,也不要去回避社会责任,到一定程度企业做大了,你就自然承担了一定的社会责任。仅黄光裕及其家族有据可查的善举就有很多宗,比如国美电器出资1000万元,启动援建海啸受灾国孤儿院的计划,其中黄光裕家族捐赠700万元;捐赠400万元在家乡修建了一条“国美大道”;兄弟两人先后捐资254万多元,建设铜盂镇凤壶村敬老院、幼稚园等;先后捐资500多万元支持汕头市各县区的社会福利事业等。
这就是多面的黄光裕,作为国美王朝的“帝王”,似乎一切尽在掌控。对内,一切员工听命于他;对外,凡事得心应手。但结果事与愿违,前者导致国美王朝接班人缺位,后者导致自己身陷囹圄。
一手缔造国美神话的黄光裕最终没有逃过法眼的追踪,在刚刚登上胡润财富榜首不久就因涉嫌犯罪入狱,其兄黄俊钦也因同样原因被法律制裁。这对资本市场上的难兄难弟,所走的财富和陨落路线几乎相同。黄光裕兄弟从创业开始,便一直是踏着政策和法律的边缘迈步前行。比如早年黄光裕的哥哥黄俊钦就曾因为倒卖电器产品,被呼和浩特警方以投机倒把罪名查扣。但在一片混沌之中,这些“孤胆英雄”似的企业家们,骑着法律的底线,拓展了它们的边限及商业的空间。他们坠落时的惊呼声,也告诉了后来者前进道路上的暗礁所在。
时下,随着这样一个商业传奇人物的轰然倒地,如何去正确评价黄光裕,则是摆在中国企业家和公众面前的一个现实问题。明其是,则能知创业者筚路蓝缕、开启山林之功;察其非,则可有覆辙勿蹈、以警后人之鉴。黄光裕的发家史曾让不少年轻人对其顶礼膜拜,他在家电零售业取得的骄人成就也让同行为之折服。黄光裕用了不到20年的时间就从一个一穷二白的草根变成国内首屈一指的富豪,把当年的小门面国美电器店发展成令永乐、三联商社等臣服的老大。然而,黄光裕并不安于在传统商业领域的成功,当他看到转轨时期某些人利用体制漏洞在惊人地繁殖财富时,再也按捺不住通过资本运作牟取更多财富的冲动,最终锒铛入狱。可见,资本游戏既可以把人推上云端,也可以成为市场主体走火入魔的幕后推手。
著名评论人叶檀撰文提出,在清算黄光裕的过程中,必须伴随对制度的反思,必须伴随对官员权力的约束。民营企业家们应从黄光裕案中吸取三大教训:其一,民营企业家必须把握住法律底线——企业经营活动必须依法进行,不能逾越法律轨道;其二,民营企业家必须控制追求财富的欲望,靠旁门左道搞财富无异于是在吹大财富泡沫,早晚会被法律的利剑戳破;其三,民营企业家必须珍惜创业的历史。
正如诗人穆旦所说:“一个王朝被自己的一双手推翻,而我失去的不过一顶王冠。”从此14年间,江湖将少了黄光裕的身影。在高墙内,他将反思、沉淀甚至重生,都不无可能。
2010年9月3日,黄光裕在狱中发表了一封公开信,表达了感激和忏悔之意。
“我知道,有不少正在创业的年轻人,曾经把我当成学习的榜样,但是我现在非常惭愧。请你们一定要吸取我的教训,只有遵纪守法,努力学习,完善自我,才能真正实现事业的成功!我将从现在开始,以实际行动争取早日重返社会,更好地担负企业家的社会责任,为国家和社会再做出应有的贡献!我相信,我有新的开始……”
“今天你一无所有,但明天你什么都有了,而后天你又回到了起点。”黄光裕曾如此感慨命运的无常。入狱或许将是他人生的又一个起点。或许,14年之后,55岁的黄光裕将再次回到人们的视线,那时的他,再演绎出怎样的传奇我们不得而知,只能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