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内的众人稍候片刻,衙役就押着葛天寿来到了大堂上。
葛天寿见齐风跪在地上,心里咯噔一下,暗想大事不妙,于是脸上堆砌了更多的笑容向在场的众人打招呼。
看着他假惺惺的笑容,空空心中十分不齿,低声与没完耳语道:“这个葛天寿貌似和善,平日里经常来寺里上香、捐献,原来是别有用心。”
葛天寿见空空他们在窃窃私语,于是特意走到他们身前,热情地说:“空空师父也在啊,葛某失敬失敬。”
空空嘲讽地说:“阿弥陀佛!葛施主,听说你对敝寺的佛舍利很有兴趣?”
“这……”葛天寿伪善的脸上挂不住了,显得很尴尬。没了接着说:“你既然那么有兴趣,为什么不直接找我们?”
没完也帮腔道:“是啊!”
葛天寿恼羞成怒,呵斥道:“你们听谁说的,简直是胡说!”
三个小和尚抬手一指,异口同声道:“齐风啊!”葛天寿转头怒视齐风,愤恨地说:“你这恶贼,自己盗了佛舍利,前来向老夫兜售,现在却反来诬陷我,真是‘贼咬一口,入骨三分’!”
齐风跪倒在地,反唇骂道:“是你恶人先告状,杀我不成,现在就用这种损招致我于死地!”
葛天寿立刻辩解道:“你别血口喷人!县官大人,张都头可以作证,是我告发了齐风,你们才抓到他的。”
张都头一向与葛天寿交好,平日里没少拿他的好处,此刻听葛天寿这么说,立刻作证道:“大人,确实是葛天寿揭发了齐风盗取了法王寺的宝物。齐风向他出售,他觉得来路不正,就向官府告发,我们才捉拿了齐风。”
齐风怒斥葛天寿:“那个黑衣人就是你派来杀我的,他就是最好的证据!”
葛天寿摊臂装蒜道:“什么黑衣人、白衣人,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你少装糊涂!”齐风激动地说,“你还叫我到钱记银楼偷过红珊瑚,从陈善人家里盗得夜明珠……”
葛天寿脸色一变,立即咬牙切齿地说:“什么红珊瑚、夜明珠?你是不是有病啊?”
两人唇枪舌剑,各不相让。县官也难辨真伪,他“啪”地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够了!别争了!”
齐风、葛天寿见县官发火,只好闭上嘴巴。
空空上前一步,提议道:“俗话说得好,捉贼捉赃。大老爷可立即派人到葛府一搜,就知道谁真谁伪了。”
葛天寿诡谲嘿嘿一笑,拱手躬身说:“大老爷,空空师父的主意非常好。为了证明草民无辜,我愿亲自带路,带诸位到寒舍查看。”
“好!”县官颔首道,“张都头,即刻备轿前往葛府。”葛府位于嵩山县最繁华的地段,若不是财大气粗,是绝难在此筑宅的。远远望去,一栋偌大的宅第屹立在巷尾,漆黑厚重的大门,两旁还有一对一人高的石狮,一看便知这屋内主人非富即贵。
葛天寿领着众人直入大厅,屋内陈设豪华,每样摆设都异常考究。
他侧身微笑抬手:“大人,请随便搜吧。”县官也不跟他客气,示意手下仔细搜索。
可是,忙碌了几个时辰,这葛府前庭后院都搜索遍了,竟一无所获。
空空偷望了葛天寿一眼,见他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就知这样搜索必是白费力气。可怎样才能让他现出狐狸尾巴呢?
县官听了属下的汇报后,再看葛天寿,神色已经缓和了许多:“看来,齐风诬陷好人,要受反坐之罪了!”
被羁押在旁的齐风,神情激动起来,嚷嚷着:“不可能!他所有的宝贝都藏在后院的珍宝阁里。”
葛天寿胸有成竹地问:“张都头,珍宝阁搜了吗?”张都头点头道:“都仔细搜过了,并没有你口中说的那稀世珍宝。”
齐风心头一惊,慌张地说:“草民亲手交给他的,怎么可能没有?肯定是他藏起来了,大人您一定要相信草民……”
“好了,别狡辩了!马上打道回府!”县官起身截口道,“齐风,你这个盗墓贼,自己犯罪还要栽赃别人,罪加三等!”
齐风委屈地说:“大人,我真的没有陷害他。您再找找,肯定能找到。”
“齐风!”葛天寿佯装痛心地说,“你真不是东西。亏我当初救了你,你才没有死,想不到现在竟良心败坏,想置我于死地。大人,这人的话你不能信。”
县官冷目道:“看起来还是得用刑!”
“大人—”齐风哀嚎一声,“我说的可是实话呀!为了给他盗墓,我染上了尸毒这种绝症。我都快死了,还保护他做什么?”
“大人,你都听到了?”葛天寿凑到县官面前说,“他是临死想拉上个垫背的,你可要明察呀。”
县官见齐风双眼通红,并不像说谎之人,可在葛府也确实没查出什么,便一时陷入两难中。
就在这时,空空朗声说:“事出必有因,能否让小僧前去瞧瞧?”
“这个嘛……”县官犹豫地看向葛天寿。
葛天寿仍然一副坦荡的样子,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草民什么也没干,让空空师父看看又何妨?”
“那就请大人与我一同过去吧。”空空看着葛天寿微微一笑,邀请县太爷直奔珍宝阁。
进了珍宝阁,见县太爷没注意他,葛天寿嘲讽地说:“没想到空空师父对我的珍藏这么有兴趣,何时老夫跟你讨教讨教?”
空空谦虚合十:“葛施主这么说,小僧哪里敢当?小僧只是想见识见识罢了。”
“哈哈哈哈!”就在这时,没完指着一副字放声大笑起来,“你们看这字,跟我写的差不多!”
“还有这幅画,”没了又指着另一幅画嫌恶地说,“还没我画的好呢。”
空空却别有深意地说:“葛施主,真不敢相信,你还会收藏这些东西。”
“嘿嘿!老夫没读过什么书,欣赏水平有限,让各位见笑了。不过空空师父,你是名人,御封的黄褂高僧,若找不出点什么问题,名声可就挂不住了哟。”葛天寿皮笑肉不笑地说。
忽然,空空走到县太爷喝茶的桌子旁说:“没有问题不用藏,有了问题也藏不住。你看看这是什么?”
“只是一张桌子而已,有什么好看的。不要打扰了大人品茶,你还是去别处看看吧。”葛天寿有意无意地挡在了空空面前。
空空几次都走不过去,便拿出一枚硬币来,将其投向空中。
葛天寿不解地看着那铜钱在空中翻飞。不光是他,就连县太爷也目不转睛地盯着,直到铜钱落到桌子上。
县太爷看到空空凝神细听,不由好奇地问:“空空师父,你听到了什么?”
“我听到了不得了的声音。”空空故弄玄虚地说。然后他俯身拾起铜钱,看着葛天寿胸有成竹地问:“施主,机关在哪里?”
“什么机关?”葛天寿装疯卖傻,可额头上却渗出了汗珠来。
空空拍了拍桌子又问:“葛施主,你这是什么木料?价钱如何?”
葛天寿不答反问:“空空师父,这跟本案有关吗?”“当然。”空空试探地问,我怀疑这里面有玄机。
譬如说—你这桌子为何是固定住的?
闻言,葛天寿神情一滞,旋即大笑:“不知是空空师父爱幻想呢,还是把我葛某人估计得太高?老夫哪有这等奇思妙想,如果不信,你可以看看。”
空空请开县太爷,然后让没完过来,用力晃了晃桌子。葛天寿在一旁讥讽道:“小师父,你这么大的个头,稍用点力不就把桌子弄散架了?”
没了蹲下身,仔细查看着桌腿说:“这桌子竟然埋在地下才固定的,真稀奇。”
葛天寿嗤笑了一声:“这有什么稀奇的,因为我喜欢。”
空空点头道:“没什么问题了,咱们可以回去了。”
“这就走了?”县太爷杯里的茶还没喝完,就看到三个小和尚两手空空地想要离开。
葛天寿故意刁难道:“空空师父,你这是给我难堪呀!搜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搜到。”
空空停下来,笑道:“我可以给你解围,让大家明白你是不是清白的。”
葛天寿冷笑一声说:“你当然要给我个清白,否则我可不让你走。你是黄褂高僧,总不能什么都不说就这么走了。”
空空忽然扬声道:“没完,我们给施主一个清白吧。你坐到桌子后面去。”
“好!”没完立刻走向桌子,坐到刚才县太爷所坐的地方旁边。
葛天寿大吃一惊,想要阻拦:“不,你不能坐!”
没完却已经坐了下来,也大吃一惊:“不对!”
“有何不对?”县官关切地问。张都头等人也是一惊。葛天寿恨声说:“和尚,你们不要逼人太甚!”
没完根本不把他的要挟放在心上,狠狠地往里面一踹,骤闻墙壁响起喀喀的移动声。
葛天寿返身查看,吓出一身冷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惊怒交集:“你怎么可以……”
只见那木板墙转动着,上面悬挂的山水图已经转了进去,背后一座“多宝格”红木架露了出来,上面摆着红珊瑚、夜明珠、青铜剑、三脚古鼎等各种奇珍异宝。
空空笑着调侃道:“葛施主,还有这些好东西,刚才为什么不请我们观赏啊?”
县官见状大吃一惊:“天哪!钱记银楼失窃的红珊瑚、陈善人家丢失的夜明珠、武状元府被盗的青铜宝剑,原来都在你这里!看来,你才是真正的‘盗王’啊!”
这盗王可是嵩山县恶名昭彰的狠角色,不管是状元府还是将军墓,只要是值钱的东西一律逃不过他的手掌心。这个恶霸不管是活人钱还是死人钱,没有不拿的,光这几年就犯下几宗大案子,让县官颇为发愁。没想到,今天竟在这里找到了真相!
“呃……我……我……”葛天寿满脸通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空空意味深长地说:“施主,已经还给你一个明白了。可惜,不是清白。”
没了跑到桌子前面,东瞅瞅西看看,问道:“这桌子下面是什么?”
没完指着桌底说:“你看,这里还有个机关。”
“我来试试。”没了朝着那块凸出来的地方就是一脚。又一个柜子转了过来,上面摆满了数不胜数的珠宝。
“好呀!”县官怒极反笑,“全县十几件大案都在你这里告破了,把他给我抓起来!”
葛天寿恼羞成怒,把老脸一沉:“事到如今,老夫啥也不说了。被你们识破算我倒霉,但别以为这样就能抓住我!马勇!”
葛天寿一声呼唤,一个黑衣人手持钢刀从窗外跳了进来,护在葛天寿的身前。
“别想跑!”这个时候,张都头也顾不得私情了,带着衙役将他们团团围住,“葛天寿,还不快俯首认罪,跟我上衙门?”
葛天寿躲在黑衣人的身后,嗤之以鼻地回答:“哼,别做梦了!老夫才没那么傻呢。临了一把年纪,还要去蹲大牢?马勇,这里交给你了!”
说完他便冲出珍宝阁。黑衣人挥舞起钢刀,冲向衙役们。这马勇虽然其貌不扬,可论起功夫来却是一把好手,刚才所查获的赃物中,大半都是他一个人奉命去偷盗的。
此刻,他将钢刀舞得虎虎生风,衙役们一时也拿他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葛天寿跑掉了。
就在这时,宽大的帷幔从天而降,将马勇从头罩住。县官一看,原来是空空和没了趁马勇不注意爬上房梁,解开了帷幔,于是大乐,高叫一声:“给我上!”
衙役们一拥而上,终于将马勇缉拿。可遗憾的是,葛天寿却跑了。
当齐风听到葛天寿罪行已经暴露时,着实松了口气,也算了了他的一桩心愿。但是,他还有另外一桩心愿未了。
他冲着县官跪下,言真意切地说:“大人,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向您禀报。你们赶快去救救那个苦行僧吧!”
听到齐风如此说,空空忙问:“他怎么了?”齐风忧心忡忡地说:“他被葛天寿绑架了。”
县令听得一头雾水:“怎么回事?你且慢慢道来。”齐风望着空空叹了口气:“你们可能误会他了。其实他是个好人,跟我不是一路的。”
“我明白了,你们那天晚上是不是达成了什么共识?”对于那天自己将齐风和苦行僧跟丢后,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空空一直十分好奇。
“那天晚上—”齐风于是将事情的真相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我抓起石头本来想砸死他,可没想到石头突然从我手中飞出,飞到了苦行僧的手上。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有功夫,并且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我这一辈子欺善怕恶,没想到这次却踢到了铁板。更出乎我意料的是,他明明可以杀了我,却苦口婆心地劝我走回正道,而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让我告诉他,舍利子是怎么回事。”
“对啊,舍利子到底在谁手中?”空空急切地问,“那可是佛门之宝,无论如何都要拿回来。”
齐风却摇头说:“我拿我们家祖宗八辈起誓,真的没有舍利子,当时就只有一个盒子。你说,要是有,我还用这么提心吊胆地东躲西藏吗?当我告诉他葛天寿要我把舍利子偷出来卖给一个重要客户,而这人竟还是南北论禅的重要人物时,他勃然大怒,直呼佛门败类。”
“什么?!”空空大吃一惊,“你说买舍利子的人是佛门中人?”
“我也是从葛管家那里打听出来的,具体是谁,他们并没告诉我。但是从他们的话里行间,我确定这个人肯定在法王寺里,而且不拿到舍利子是不会离开的。”齐风叹了口气,“没想到听我这么说后,那苦行僧正气凛然地说,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了清理佛门败类,他愿意牺牲一切,但是要我配合他。我感念他的不杀之恩,便答应帮他想办法接近葛天寿,搞清那个人的面目。然后,我们商量着共同做了一个局,让葛天寿上当,再引诱那个神秘人出场。其实,那天空空师父,你们进苦行僧房间的时候,我就藏在他那儿的围布后面。”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空空忍不住埋怨起他。
齐风无辜地说:“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官差就把我抓了起来,我找谁说去啊!”
县官听出了关键,追问道:“那苦行僧去了哪里?”“我以为他来了葛天寿家,但是这里没有。”齐风忐忑地说,“现在我就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只希望他能够逢凶化吉,安然无恙。”
空空抿了抿嘴,坚定地说:“现在葛天寿跑了,苦行僧师兄恐怕会有危险,我们一定要找到他!”
没完却不抱希望地说:“一点儿线索都没有,我们哪里去找呀?”
“我有办法了!”空空神秘地冲他们招招手,“过来。”于是,众人都将耳朵伸过去听空空说他的计划。等空空将计划说完后,就连县太爷也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赞叹道:“妙!实在是妙啊!”
那么,这个让县太爷都赞叹的办法,到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