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想做。我就想在他的怀里靠一靠,就想悄无声息地抱一会儿,就想得到一点温情的安慰。我是个女人,我只想要温柔的呵护,只想要灵魂相融,只想要心里交流,不想做这种龌龊的事情。见到他,哭一场,说说心里的苦楚,得到一丝的慰藉,足够了。我不想跟他做爱。我不想!
我说:放开我,我不想这样,不想。
可是,老黄抱着我并不说话,只是义无反顾地做着。
我无奈地闭上了眼睛,挣扎是徒劳的,老黄是不会放过我的。
他的抚摸,让我渐渐地进入了状态。我感到了饥渴,感到一种难以自持的欲望,感到一种久违的酣畅淋漓。我冲动无比,任他摆弄着,我发出了被压抑许久的叫喊……
做完之后,我羞愧无比,心如死灰地躺着,一声不吭。
我去找过你,被你们校长给骂回来了,我一直想着你。老黄说。
我仍旧没吭声。老黄说:想什么呢?
我说:我想离婚。
老黄惊诧道:千万不可,好不容易成个家,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婚。有了孩子就好了,你可以把一切寄托在孩子身上。女人和男人不一样。听我一声劝吧,那是个不错的小伙子,生活就是这样残缺不全,没有十全十美的事,迁就着过吧。有事来找我,能帮你的我会尽力而为。这样不是很好吗?想了就来,他不能给你的,我会让你满足,听话,好好过日子,千万不能有其他的想法。
好好过日子?我不想吗?做梦都想!可能吗?我心里说道,话并没出口。
我茫然地望着屋顶,心彻底地凉了。老黄要的只是我的身子,只是实实在在地发泄,也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他知道什么是爱吗?他有牵肠挂肚的情怀吗?有刻骨铭心的思念吗?他有吗?不!他除了玩弄和欲望,除了那一时的发泄,什么都没有。他那被肉欲扭曲的老脸,那眯成缝的眼睛,那弥漫着臭气的臭嘴,让我感到恐怖,感到恶心。是的,他会让女人肉体上得到满足,他做得很好,很细致,很到位,他会让女人飘飘欲仙。可是,我不想要这些。人不能只活在欲望之中。
我要什么呢?我自己也说不清。我要婚姻?爱情?名分?他又能为我做什么?他害怕我给他带来麻烦,害怕我纠缠他。他有家庭,有孩子,有很多女人,他不想为我失去什么,一个男人不想为女人付出,他心里就没有爱!我对于他来说是什么?仅一个女人而已,也许只是他众多女人里的一个。真是可笑,我为什么要来?自取其辱?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下贱的妓女。
老黄见我不再说什么,就放松地躺着,似睡非睡,一动不动。
我木木地说:我该走了,再待还有什么意思?
他麻利地从床上滚下来,赤身裸体地走到门前,身子躲在门后,把门开了一个小缝,对我说:走吧,想开点,自己多保重,我不送你了。
我一出门,他就把门关上了。
我想,他很快就会鼾声如雷了。
夜,黑沉沉的。我独自走着,阴冷和绝望包裹着我。我想,他竟然连门口都不出,就这么把我打发了。这样的黑夜,他就不担心我会出什么意外?是的,他发泄完了,就不会再想我了,我出事不出事跟他何相干?
这就是我想要的男人?两颗冰冷的泪珠滚到我脸上。
我不知不觉地来到一座桥上,手扶着冰冷的桥栏,万念俱灰。跳下去吧,一切都结束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呢?爱情?不!我真的不明白,那些浪漫的、传奇的、悲壮的、缠绵的爱情故事都是谁编的呢?那些一见钟情的、要死要活的、轰轰烈烈的、生死相许的爱情都有谁经历过?骗人!全是骗人的把戏。小说里的故事,全是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我把重心伏在桥栏上,一只腿使劲往上抬,身子一趔趄,倒在了地上。我没有感到丝毫的疼痛,心里只充塞着毁灭前的宁静。我重新站起来,又去抓桥栏,突然觉得天地之间亮了许多。
我抬头望着天空,月亮埋在厚厚的云层里,它正苦苦地、艰难地挣扎着,试图穿过云层。是的,它露出了一点亮色了,渐渐地……它露出了半个脸……云层涌动着,又把它盖住了。它不屈不挠地抗争着……终于摆脱了云层,把光亮洒下来了……
我痴痴地看着,月亮又被乌云遮住了,天色顿时又暗了下来,又是一片漆黑……不知是乌云在游动还是月亮在挣扎,渐渐地天空又有了亮色,月亮重新钻出来,就这样,它们不断地撕腾着,抗争着,天色也一会儿明一会儿暗。
我不知道月亮是怎么和乌云抗争的,它是那样顽强,那样坚毅,那样孜孜不倦,那样无怨无悔。它始终没有放弃,终于照亮了天空,照亮了大地。尽管光线是那样昏黄,那样苍茫,那样微弱,可它终归胜利了。乌云跑得无影无踪了。天空属于它,大地属于它,它的光芒能照到的地方都属于它了。
我借着月光往桥下看时,能看到流动的河水了。我心里震颤了一下,莫名其妙地感动了。真的要死吗?我死了又能怎样?我的死又能改变什么呢?我为谁而死?谁又会在意我死?谁会给我一丝哀伤?我死了,不过像只扑火的蛾子,只有自取灭亡的归咎,只有冷嘲热讽的咒骂,只有幸灾乐祸的摆脱。
不!我干吗要放弃这唯一属于我自己的东西——生命?除了生命我还有什么?不能放弃!我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于是,我离开了那座桥。
当我踉踉跄跄地回到家时,迎接我的是丈夫的一顿暴打。我反倒觉得痛快淋漓。我觉得很需要这样的皮肉之苦来麻醉我的灵魂。他打了我,好,太好了,那样我就不觉得欠他的了。打吧,再狠一点。
我不还手,不遮拦,不求饶,一动不动,脸上还带着惨淡的冷笑。
他似乎有点胆怯。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的不正常?挨了打还笑,不是神经病又是什么?可他并没有心慈手软,出门前剥去了我的衣服,把我强暴了。然后,扬长而去,走的时候甩过一句话:还出去疯吧,你这个破烂。
我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我时常祷告上天给我个孩子吧。一年过去了,丈夫的拳打脚踢成了家常便饭,我忍气吞声,只盼着孩子快点来到。可是,我肚子里没有一点反应。我偷偷地去了医院,检查的结果差一点让我晕过去。因为那次流产感染,我的输卵管全部粘连,而且无法疏通。这辈子再也没有做母亲的希望了。
我觉得遭到了灭顶之灾,再也没有力气走回家。我在医院坐了很久,天几乎黑透了,医院里好多科室已经关了门。我不得不挪出医院的大门,却不知道该去哪里。老黄把我毁了,彻底地毁了,他把我置于了绝地。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还是个真正的女人吗?他还劝我要孩子。哈哈哈,要孩子!我对天狂笑。
我买了一壶汽油,来到了老黄的住室门口。那一刻,我什么都不想,就想和他同归于尽。我要把这一切罪恶之源付之一炬。我使劲地敲老黄的门,屋里没有人。我就坐在他的门口等,等啊等。我想,无论如何也得等到他。我的感觉和思维一片空白,眼睛在黑暗中死死地盯着大门口,等着老黄出现。
东方发白了,一些起早的孩子已经陆续来到了学校,扑嗒、扑嗒的脚步声,撞击着我的耳膜。脚步声不断地传来,希望和失望更迭交替,我的心也忽上忽下,疑似老黄却不是老黄。
老黄始终没有出现。我想,也许是老天不愿灭他,我只好放下汽油和火柴,悄悄地离开了。
回到了家里,我丈夫也不在家。我想,既然老天不给我死的机会,我就活着。
我和丈夫办了离婚手续。其实,我丈夫就等我这句话。他已经有了自己心仪的女朋友。
我正在办公室里看一本小说。局办公室的小陶进了我屋里,他笑着说:今年注定是多事之秋。
我的办公室平时进人很少。有人来我自然很高兴,就客气地让座。他说:不坐了,顾秉的妻子死了。领导让通知一下,愿意去的咱单位统一去,不去也不勉强。他是咱单位出去的。咱局长虽然年轻,看来考虑问题还是很周到的。
怎么死的?
听说是癌症,发现三个月就死了。
什么时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