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上午我基本上什么也没做,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哭泣,哭得特伤心,怎么也接受不了华爷爷就是李音奇这个事实。我整个人像着魔似的魂不覆体,脑子里不停地闪现李音奇开演唱会时的那张帅气的脸和华爷爷的那张令人见之不寒而栗的黑面具。
下午,我为奇少爷送下午茶时,他仍旧像往常一样画画、练书法。我走到他身边,将下午茶放到他的桌上,望着他无语凝噎。这时,眼睛里的一滴泪珠不小心从眼眶里滚落下来,滴在他的画纸上。他停住手中的笔,顺着这滴眼泪滴落的地方,抬头望了我一眼。我看到他面具下的眼神,不禁惊慌失措地转过身,擦拭脸上的泪水。
我想他肯定会问我为什么要哭泣,但他却并没有问,仍旧低着头继续作画。
我忍不住回头望他一眼,心痛得更厉害了。
“我已经……知道了有关您的事情,少爷。”我浑身战栗着说。
他顿时停下了手中的毛笔,冷冷地哼了一声,说:“你很失望,是吗?”说完,他挥动毛笔,又继续作画。他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但此刻我却能深深感觉到从他骨子里透出来的一丝燥动。
“不——”我激动地转过身冲到他面前,满目晶莹地说:“我只是很心痛,痛到骨子里。”
“你又再同情我,我讨厌被别人同情,难道你不知道吗?”这时,他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一把将手里的毛笔,扔得老远。
“请你不要将痛心和同情混为一谈,好吗?”我凝视着他,激烈地说:“只有看到自己至亲至爱的人遭遇不幸时,才会有心痛的感觉。而看到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遭遇不幸时,那种感觉才是同情。这两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显然,我的这番话是没有在大脑里经过过滤的,“至亲至爱”这个四个字用得多么不恰当,如果这四个字用在过去华爷爷的身上,可以说成是亲情,可现在用在奇少爷身上又算什么呢?
奇少爷可能也发觉我这话里多少有些暧昧之意,半天不语,而我立在他旁边,脸红得像一块生牛肉,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补救我刚才所说的那番蠢话。顿时,屋内陷入到一片令人窒息的沉寂之中。
第二天清晨,还在睡梦中的我,突然被一阵吵闹声惊醒。我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来,侧耳倾听,是吴婶的声音,她在隔壁惊叫着什么。接着,一阵咣咣当当,锅碗瓢盆摔到地上的声响从隔壁传来。我心里猛一阵抽搐,不好,一定又是奇少爷在闹脾气。我赶紧披上一件衣服,光着脚丫,匆忙赶过去。
刚一进门,还未等我有所反应,只见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朝我迎面飞过来,正好不偏不倚地砸在我的脑袋上,我猛的向后退了一步,顿时,眼前一沉,接着就是金星满屋闪耀。我捂着脑袋,感觉一股热流从我的指缝中溢出来。紧接着,就听到吴婶惊惶失措的尖叫声。
“薇凝,你的头流血了。”吴婶吓得赶紧将我扶住。
听她尖叫着说我的头正在流血,我下意识的看了看我捂着头的那支手,上面果真沾满了血迹。不看还好,一看腿就立即软了。
“没……没事”我紧咬着下唇,脸上的肌肉痛苦地皱成一堆。
“造孽呀,还说没事,你看你头上流了这么多血,真是吓死人。”吴婶赶紧找来一块手绢按在我的伤口处,心疼地说:“我屋里还有几张创口贴,看能不能先为你止住血再说。”说着,她领着我去了她的房间。
在吴婶的房里,我平躺在她的床上,脑子里一片空白,耳朵里不停地发出嗡嗡的声音,我感觉浑身的血像快流干似的,酸软无力。吴婶小心翼翼地为我包扎头上的伤口,但包扎了半天,血还是没能止住,她有些慌神,于是焦急地说:“这可不行,你现在必须上医院。”
“没那么严重吧。”我虚弱地说:“我屋里还有一些医用纱布,用纱布在头上缠上几道,我想血就可以止住了。”
“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吴婶善意地责备我,于是急急忙忙地跑到我的房间里去取纱布。
折腾了一阵后,血才总算止住。吴婶松了一口气,转而气愤地责怪奇少爷说:“少爷他太不象话了,早上我又没说他什么,他就无缘无故地朝我发脾气。”说着,她又回过头,望了望我,额头上两条眉毛无节奏抽搐着,一股内疚感,顿时从他的眉宇间流露出来:“这都怪我不好,连累了你,”
“您不要这样说,这不能怪您!请您不要自责,好吗?”我坦诚地说。
她见我没有怪她,相反还安慰她,顿时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走到我的身边,心疼地又看了看我头上的伤口,关怀地轻声说:“头上的伤,现在还痛吗?”
我不想让她担心,便对着她摇摇头,强忍着痛楚,微笑着说:“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不痛了。”
“瞎说,流那么多的血哪会不痛。”说着她不禁为我打抱不平起来:“少爷他下手也太狠了,把你伤成这样,待会,我一定要打电话,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妈,要他妈赔你医药费。”
“不,不要。”我激动地欲从床上坐起:“请您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华太太好吗?”
“为什么?”吴婶不解地望着我。
“本来他们母子关系就处得不好,我不想因为我的这么一点小事,让他们的母子关系进一步恶化。”我顿了一下,接着又说:“在说,奇少爷他又不是故意的,这只能怪我当时进去的很不是时候。”
我心里很清楚,奇少爷为什么会对吴婶发这么大的脾气。这都只因为我昨天揭穿了他的真实身份,而他又料定是吴婶告诉我真相的,所以才会把气全撒在吴婶的身上。可此时吴婶对这件事情却全然不知。
我静静地平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反思着昨天我揭穿奇少爷的真实身份是否应该。也许,这次我是真的做错了,我本就不应该揭穿他的身份。他躲在墨菊山庄里,不就是想彻底摆脱李音奇这个身份么?而我又对他做了一些什么?逼着他承认自己的身份,强迫他面对残酷现实。我对他做的,除了伤害还是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