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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友情 无知 憧憬)(2)

美少女作家水沐携新书《让我爱你》签约星空文化。

我看着海报中央水沐的侧脸,已经记不起来我们有多久没有见面了。我今年二十八岁,到北京已经四年了。除了过年回家见父母,其他时间我都在北京忙着工作。我偶尔打电话给水沐,刚开始还可以聊上一个钟头,到后来话越来越少。

“我很忙,这章必须今晚写完,下次再聊吧。孟斯晚安。”

曾经我一度以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忙的人,忙着整理案子、和委托人了解情况、出庭及善后。可当我听到水沐说完这句话时,我连挂电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水沐怎么就不能理解我呢?每天我都累得像头耕完一百亩地的牛,巴不得倒头就睡,但为了关心她,我扯着最后一丝力气给她打电话,她却说,我很忙。后来我就再没有主动打电话给她,她似乎没有感觉到我的不满,依旧忙她自己的。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拿了一本《让我爱你》,我已经过了看这种青春小说的年纪,触摸到凸起的艺术字“水沐”,我还是买了一本。

我把小说放到书架上准备闲下来再看,晚上吃完饭我没有看案子,拨通了水沐的电话,祝贺她梦想成真。

“水沐,今天我买了你的《让我爱你》,祝贺你啊。”

“谢谢你,这是我出的第六本书了,以后你也要祝贺我啊。”

“是……是吗?我会的。”

“哎!我来啦!孟斯啊,新东家给我办的庆功会开始了,回聊啊,拜拜。”

嘟嘟嘟嘟……

“再见。”喉头一紧,卡住了藏在声道里的道别。这是水沐出的第六本书了?我怎么不知道呢?一定是我太忙了,而且我一直都不太喜欢看这种青春小说,没有关注也很正常嘛。水沐……她不会怪我的,不会的吧。

一个人生活的几年里,我已经习惯了不去理会别人,这座城市太大,悲伤的人太多,绝望的人数不胜数,倘若都关心,那我的仁慈便泛滥成灾了。只是我没想到这种不关心会使自己越来越冷血。自私占据了我的整个心房,以前的温暖都不复存在,我自己都觉得冷了,那水沐是不是早就感觉到了?

我蜷着腿坐在地板上,靠着帆布沙发,披着水沐送给我的羊毛毯子,翻开《让我爱你》。看完整本书已经是凌晨两点了,脸上凉凉的,身上却异常地热。用手擦了擦,满手的湿润,是不是我哭了?

水沐写的这本小说是她的历心路程,大部分的笔墨都花在一个叫邵木希的男孩身上。从她进大学第一天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个校园名嘴邵木希;她胆怯地去参加学校的辩论赛,只想引起邵木希的注意;她穿上从来没有穿过的纯白棉布裙,厚着脸皮去向邵木希告白;她拼命写稿子,只想让自己变得优秀,能与邵木希比肩;她不知为什么,邵木希有一年零八个月没有给自己打电话了……

水沐笔下的邵木希是法学院曾经很出名的邵孟斯,是现在丢了魂的我。

让我爱你,然后把我抛弃。这是《让我爱你》的最后一句话,是《残酷月光》里面的歌词。一道又一道冰冷的月光刺中我的心脏,使它跳动的频率越来越慢;穿过我的耳膜,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让我爱你,然后把我抛弃;捅破我最后的理智,咬牙痛哭。

四、寂寞筑成了一道围墙

肖沁的出现击垮了我刚刚筑起的心墙。

第一次见到肖沁是在人事部,我忙着调动岗位的事情,就见到了穿着套装的肖沁。她是新来的实习生,脸上化着一丝不苟的职业妆,头发高高盘起,稚嫩的脸庞上挂着明亮的笑容。很快我们就又见面了,领导让她跟着我实习,做我的助理。

肖沁是和水沐截然相反的女孩,像一只活泼的小兔子,不上进、有点懒散。每次都要我主动去找她聊案子,被问烦了她会丢给我白眼。可是她很会安慰人,在我最没有防备的时候,闯进我的心墙,霸占整座城堡。

“邵孟斯大律师,这个周末休假我们去香山看红叶好不好啊?”

“你自己去吧。”

“我是为了你才说要去的啊,你整个人那么消沉,我好意陪你散散心,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这是我第二次来香山,距上次隔了四年。肖沁一路都在呵呵地笑,她说她从小在北京长大,但是爸妈很忙,一直都没有带自己来过香山。我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身影,想起了四年前我对水沐说,等下一次你来北京,我再告诉你我在哪里。现在的水沐在上海,忙着自己的事业,她不会来北京的吧。

肖沁跳起来摘红叶,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邵孟斯啊,闭上眼睛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不听。”

“喂喂!你不要这么没人情味儿啊!”

眼前的光影变成了一条线,然后一片黑暗。

“低头啦!”

我感觉肖沁放了一片树叶在我的头上,然后又拿下来了,轻轻地扫过我的眼睛。

“邵孟斯,我喜欢你。可不可以做我男朋友?”

“我有女朋友了。”我睁开眼睛看着面前满脸错愕的肖沁。

“你骗人!单位里的同事都说你在北京四年都没有女朋友!”

我没有解释,很多事情别人都不会懂,就算我和水沐已经四年没有见面了又怎样?我们从来没有说过分手;就算水沐在我心里占据的位置越来越少又怎样?我们从来没有争吵过。我不会背叛水沐。

肖沁跟在我身后,她说她会等我。我想这个时候我的心墙已经有了裂痕。

五、最是人间留不住

拿到水沐的请柬的时候肖沁就在我身边,她说我终于知道你说的那个女朋友是谁了,我很喜欢她的,可有才了!

我马上三十岁了,肖沁说一定要办一个生日派对。但在生日前夕我生病了,所有关于聚会的事宜都被肖沁揽了下来。两年了,肖沁从二十二岁到二十四岁,一直在我身边,从未提过我的女朋友和她的爱慕。

水沐要结婚了,我快三十岁了,我们的生活轨道偏离得越来越远。我们一直都没有提过分手的事情,这下子她却要结婚了,我的心里没有泛起一丝波澜,只有轻松。我们之间的感情说不上背叛,因为我们对彼此都是最忠贞最尊敬的,这样的分离是无法避免的结果,感谢水沐的勇气,帮我从这段感情枷锁中解脱出来。

“邵孟斯,你去参加水沐的婚礼可不可以带上我呀?我想找她要个签名!她是我的偶像!”

“好啊。”看到肖沁啧啧称赞水沐的字很好看,我觉得有些好笑。

“哎,那我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啊?同事吗?”

“当然是以女朋友的身份。”

“啊啊啊?邵孟斯你说什么!”

我相信肖沁听清了,听得很清楚。我和肖沁在一起的日子总是很开心,有很多年我都没有这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了。

走出事务所,日头缓缓下沉,夕阳都变得跳跃可爱起来,暖暖的光扑向我的心灵,左边的肖沁欣喜地一遍又一遍地确认我刚刚的话。我想现在的邵孟斯,才真正地接受了生活,接受了工作,接受了我一直都很喜欢的肖沁。

赶到生日派对的目的地时,太阳已经赶到西半球工作了,失去太阳照耀的天空变得深邃而神秘。我似乎在这片深蓝色里看到了青涩的水沐和年轻的邵孟斯,他们站在天桥上彼此依赖,单薄的青春有了爱情变得厚重起来。可一晃八年过去了,一切都变了。

这是我二十九岁的最后一天,我放下了过去八年的感情,放下了对水沐的愧疚。三十岁的邵孟斯会更加成熟,努力地温柔对待身边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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