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姬也松了一口气,坐下来喝了一口茶道:“好歹是打发了,刚才真是吓得我眼皮子都快跳翻了!我还在想,是不是赶紧让丘陵去把獒战找回来,要不然怎么收场?好在贝螺你机灵,把那牙印现了出来,不然的话瑞善奶奶真的会把你扔到狼谷去的。”
“那个瑞善奶奶就那么嚣张吗?”贝螺好奇地问道。
凌姬夫人轻叹了一口气道:“这有什么法子?她再怎么说也是前任主母,在这族内有些根基,不好动她的。”
丘陵走过来道:“我听着她刚才那话好像有点威胁的意思,今天夫人您跟她顶了嘴,她怕没那么容易罢休的。”
凌姬夫人气愤道:“她不罢休也没法子,往常我受她的气也就受了,可她今天实在太过分了!把贝螺扔到狼谷去,贝螺去了哪儿还能有活路吗?我刚才就在想,若是獒战赶不回来,我就陪着贝螺一块儿去狼谷,看她能怎么样!”
贝螺满怀感激道:“凌姬夫人,真是太谢谢您了!”
凌姬夫人握着她的手道:“你这叫什么话?我们是一家人,哪儿有不帮的道理?獒战不在家,我就得替他保全了你,不然我怎么跟他交代?”
“您对獒战可真好!”贝螺羡慕道。
“难道獒战对我就不好了?”
贝螺微微翘嘴,摇摇头道:“我倒是没发现他对您有多好,有时候跟您说话还很没礼貌呢!”
凌姬夫人笑道:“我们家战儿就是那样的,嘴巴上坏了点,看上去有些没礼貌,但心眼是好的。你跟他相处久了就会知道了。你没见过他小时候,他小时候脾气更坏,不但不理我,惹急了还会拿东西扔我,更别提叫我一声小娘了。”
“啊?他性子那么糟吗?”
“也不能全怪他,谁让他很早就没了亲娘呢?不过那些都过去了,眼下什么都熬过来了。”
“那您费了不少心神吧?”
““说来也是呢!从战儿七岁开始,我就照顾着他,花了很多的心血才让他接纳了我。你知道吗?他直到十五岁的时候才肯叫我一声凌娘。不怕你笑话,当我听见他叫我娘的时候,我自己回屋躲着大哭了一场,之前再多的委屈和难受都烟消云散了。”
“那他十五岁之前从来没叫过你?”
“没有,从来不叫,现在他对绿艾和若水也这样的,从不叫她们,说话都是直来直去的。”
“也是,”贝螺点点头道,“我从来没听他叫过若水夫人和绿艾夫人一声,就听见他叫你凌娘凌娘的。这人脾气还真挺怪的啊!”
凌姬夫人浅笑道:“所以啊,有他这声凌娘,我豁出命去都要替他护着你。他的东西我绝对不会让别人随便碰的!”
正说着,獒战忽然匆匆回来了。凌姬夫人有些奇怪,起身问道:“战儿你怎么回来了?”
獒战扫了一眼小厅,拿起桌上的茶罐子灌了口水,问道:“那几只白鹅呢?”
“都走了。你怎么回来了?”凌姬夫人把主位让了出来。
“绿艾去叫我的,”獒战在主位上坐下,抬起右脚踩在椅榻上,一副山大王的架势问道,“那几只白鹅就这么走了?没闹点事出来?”
“好在贝螺今天机灵,不然还真要出大事了。”
“她怎么机灵了?”獒战一脸不相信的表情问道。
“她把她那牙……”
“那个……”贝螺忙打断了凌姬夫人的话,冲她满脸堆笑道,“您就别夸我了,我知道自己有点牙尖嘴利,不过您真的不用夸我了。您夸了我,有人也还是觉得我笨呢!”
“你本来就笨!”獒战瞥了她一眼,继续问道,“那个瑞善奶奶到底发什么疯呢?好好的又跑您这儿来寻不痛快了?”
凌姬夫人摇摇头道:“也不知道怎么的,瑞善奶奶今天忽然逮着贝螺不放,非要她去跟微凌夫人学养蚕。贝螺说不去吧,她就要把贝螺扔到狼谷去。”
獒战皱眉道:“扔狼谷去?她凭什么扔?她是不是又在您跟前耍前主母的派头了?”
凌姬夫人忙劝道:“你也别计较了,反正这事已经抹过去了。她往后也不敢随便乱动贝螺了。你爹说过的,如无必要,尽量别跟她起冲突。”
獒战转过脸去,问贝螺道:“你是不是惹瑞善奶奶了?”
贝螺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道:“是啊,我惹了,我惹了她的宝贝孙女!上午那个春颂跑我小园圃来偷苗,被我逮了个正着,叫我骂了两句,就这么回事。”
凌姬夫人恍然大悟道:“我说呢!她怎么忽然想起来找你的麻烦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对啊,”丘陵接过话道,“我也正弄不清南北呢!她一来就说要替夫人管教贝螺公主,教公主怎么做个当家主母,我还当是夫人哪里惹了她呢,原来根源在这儿啊!春颂也是,明知道小园圃是贝螺公主的,还偷偷去挖苗,瑞善奶奶到底是怎么管教她的?”
““呃?”獒战挑起眼皮问丘陵道,“她来教金贝螺怎么做个当家主母?”
丘陵点点头道:“是啊!她说夫人不会教,还说贝螺公主存心偷懒不肯上进,为了整族人往后能有个像样称职的主母,她必须来过问过问。”
“呵!”獒战不屑地冷哼一声道,“是她自己想做主母吧!我獒战的女人什么时候轮到她来教了?她先把她自己的孙女教好再说!”
凌姬夫人忙道:“行了,说两句就是了,这事都别再提了。”
“提!怎么不提?”獒战脸上忽然浮起一丝邪笑道,“她既然都提到主母的事情了,那我就好好地跟她提一提这话!”
“战儿,别闹出事儿来!听凌娘的话……”
獒战不等凌姬夫人说完,起身就出了小厅。凌姬夫人忙给丘陵使了个眼色,丘陵赶紧跟着獒战跑了出来。追到门口那儿,丘陵一把拉住了獒战的胳膊问道:“你要去干什么啊?夫人不都说了,别把事儿闹大了!”
“放心,”獒战扯开丘陵的手,阴笑道,“闹不大,但能闹得她头疼!”
“獒战,你到底要干什么呀?大首领不在家,你可别真闹出事儿来啊!”
“如果提亲也算闹事的话,我也无话可说了。”
“提亲?你要跟谁提亲?”
“你别管了!”
獒战说完就往寨子东边去了。走了没多远,遇见了还在路上慢腾腾走着的布娜姑侄俩。獒战也没搭理她们,径直从她们身边走了过去。布娜一见獒战,整个人都精神了,刚想叫住獒战时,旁边微凌夫人冷冷道:“叫他干什么?还是不长记性吗?”
布娜失望地低下了头,嘟囔道:“我只是想跟獒战哥哥打个招呼而已嘛……”
“你跟人家打招呼,人家会理你吗?布娜,你脑子还是不清醒是不是?想想刚才金贝螺肩上那个牙印,你觉得你还有跟他打招呼讨脸色的必要吗?”
“可能那金贝螺是乱说的呢?她怕被瑞善奶奶扔到狼谷去,胡编的呢?獒战哥哥……獒战哥哥应该不会碰她吧?”
“为什么不会?”微凌夫人反问道,“你跟我说说为什么不会?她是獒战的女人,獒战碰她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也该看出来了吧?她一说牙印是獒战咬的,连瑞善奶奶都不敢动她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布娜微微翘嘴,不服气道:“我哪儿知道?可能瑞善奶奶觉得獒战哥哥碰了她,那她就是獒战哥哥的人了,要是真把她扔狼谷那边去,獒战哥哥会找她麻烦吧?”
“这只是其一,真正的原因是,即便是像瑞善奶奶这样在族内颇有威严,身份尊贵的人,到了獒战跟前,也不敢太放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因为獒战哥哥是未来的首领吗?”
“错!因为她终究是个女人!一个没有男人可依靠的女人是相当可怜的,你知道不知道?瑞善奶奶之前之所以敢动金贝螺,除了她本来有些威严外,更重要的是她听说獒战不喜欢金贝螺。一个獒战不喜欢的女人,就算她失手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现在情势不同了,獒战动了金贝螺,那个牙印等于是獒战留在金贝螺身上的印记。瑞善奶奶若随意动了金贝螺,獒战会轻易放过她吗?”
““照您这么说,獒战哥哥已经接受金贝螺了?”
“别管獒战接没接受金贝螺,反正金贝螺身上有了獒战的印记,那她就是獒战的人了。有男人护着的女人比像瑞善奶奶这样的寡妇日子好过得多!退一步来说,就算今天瑞善奶奶招惹的不是獒战的女人,而是安竹或者穆当的女人,瑞善奶奶照样不敢太放肆,照样会有所顾忌,你明白吗?所以布娜,”微凌夫人语重心长道,“这世上都是男人说了算,没有男人可依附的女人就如同没有松木可攀的藤草,最后只会烂死在泥堆里,你得找到你可以攀附的那棵松木才行。而獒昆,就是你的松木!”
布娜听罢脸色大变:“姑姑,您真想把我嫁给獒昆?”
“獒昆不好吗?獒昆也是个不错的人选,虽然他没獒战那么骁勇善战,但他至少是獒蛮族二首领的儿子,你嫁给他,成为他的女人,就能在寨子里扎稳脚跟了。”
“可我不喜欢他!”布娜着急道。
“嚷那么大声做什么?”微凌夫人停下脚步,带着责备的目光看着她道,“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心里还想着獒战?你想着他有用吗?那晚给你的羞辱你还没铭记于心?你还想死皮赖脸地去跪着求他要你?就算你肯去求,人家未必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