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螺轻轻摇了摇头。惠儿哼了一声,不屑道:“话都说到这儿了,你居然还否认?这会儿没外人你都不敢承认,还说什么公开你真正的身份?你怕獒战知道了会不要你是吧?也对,如果獒战知道你只是獒蛮族一个卑微的丫头惠儿,那他说不定真的会抛弃你,到时候你该多悲惨呢?”
“那獒战要了当初的你吗?”
惠儿微微一怔,没答出话来。
“当初就算你是个高贵的公主,獒战不一样把你拒婚在寨子外面吗?你不了解他,他是个寻求真心的人,就算知道我是谁,他也不会嫌弃我,更何况,我并不是惠儿。”
“你还不肯承认?”
“不是我不肯承认,是我根本就不是。你在惠儿家以惠儿的身份生活了这么久,从前的惠儿是什么性子你应该更清楚。你觉得我跟从前的惠儿一样吗?”
“或许是身份让你改变了……”
“那学识呢?我对植物的了解也是身份可以改变的吗?我敢说,这天下没几个人比我更了解植物。你懂植物吗?从前的惠儿懂吗?这些东西不是转换身份就能得到的,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
惠儿迟疑了一下,盯着贝螺问道:“那你到底是什么人?从前的惠儿不是你,那又会去哪儿?”
“我只能推测,她可能真的死了,又或者归于我本来的身体了。”
“可能吗?”眼前的惠儿觉得有些混乱了。
“我不是神,我也不知道最终的答案,但是我要告诉你,我今天得来的一切并非全都靠你的身份,没有你的身份,我一样可以在这世上活出自己的一份精彩。”
“那好,既然你这么笃定,那就告诉大家你不是金贝螺,把身份还给我!”
话刚说到这儿,翠钿就匆匆回来了。她将手里的一个包袱递给贝螺道:“王姐,这里有些药材,都是我们府上最好的。你拿着,自己出城千万要小心啊!”
贝螺冲她笑了笑道:“我知道,多谢了!”
“我们姐妹不必这么客气,希望以后还有再聚的时候……”
“走吧!”惠儿打断了翠钿的话,白了贝螺一眼转身道,“再耽误恐怕就出不了城了,赶紧的!”
贝螺与翠钿话别后,与惠儿一道上了马车,往燕胜如家而去。两人同坐车厢时,惠儿瞥着贝螺问道:“刚才那话你还没回答我,你到底敢不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贝螺口气轻松地回答道,“你以为我不想做回自己吗?你这个破公主头衔也没少给我添麻烦,我还不想做呢!”
“既然如此,那你待会儿敢挡着獒战的面儿说出实情吗?”
“你觉得合适吗?”贝螺转头盯着她冷冷道,“你可以不在乎他的死活,只在乎你的不甘心,可我得在乎。今晚是我们出城最要紧的时候,我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他添乱。你想要你的身份,可以,在适当的时候我会还给你的。”
“适当的时候?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了?你还是不敢吧?”
贝螺收回目光道:“你不必激我,没用的,我会一切以我家獒战的安全为上……”
“哐当”一声,马车忽然剧烈地颠簸了一下。两人赶紧扶住车厢,稳住了身子。还没等她们回过神来,一股殷红的鲜血溅在了车帘上,两个女人登时吓得目瞪口呆了!
马车经过的小巷子虽然是个僻静的小巷子,但好歹也是夷都的小巷子,更何况现在是大白天,谁这么大胆敢当街杀人?疯了吧?
车帘忽然被掀开,一个蒙面人忽然钻了进来伸手抓住了贝螺的胳膊。贝螺和惠儿同时伸脚将那人踹了出去,那人正好撞在马背上,或许是受了惊,那马扬起蹄子就朝前跑去,反倒把那几个杀手甩在了后面。
惠儿挣扎着爬了起来,掀开帘子,抓住了马缰绳,驾着马往大街上驶去。冲上大街后,她回头望了一眼,发现那几个杀手并没有追来,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时候,她忽然觉察到贝螺没说话了,一边驾马一边扭身掀开车帘喊了一声:“喂,你……喂!你怎么晕了?这么不经吓啊?喂!喂!坏了,她不是要生了吧?”
贝螺晕在了马车里,脸色全白了。惠儿不得不又拐进了抄近路的小巷子,直奔燕胜如家。到了后门上,她敲开了门,叫来了下人,将晕过去的贝螺抬了进去。直到这一刻,她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回了马车,驾马回金义府上去了。
獒战怎么也没想到,自从上次一别后,与贝螺再见面竟是这样的情景!
看见贝螺那白得像霜似的的脸色,獒战觉得自己都快晕过去了!那么大个男人,一时间竟然手足无措了。好在燕胜如算是有经验的人,连忙叫来了府里接过生的婆子,再吩咐使女去煎来黄汤给贝螺灌下去。
一碗黄汤下肚,贝螺的魂儿就忽悠悠地回来了。可眼下的情形对她来说,醒过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啊!因为孩子挣扎着要出来了,她醒过来就得立马赶上生孩子的节奏。她始料不及,睁眼便哀嚎了一声。
守在她身旁的獒战吓了一跳,急得额头冒热汗道:“那个……接生的,这是要生了吗?”
那婆子连连点头道:“是啊!羊水都破了!殿下,您快请外面去吧!再迟些得出人命了!”
“她这个样子……能生吗?”獒战看着大颗大颗的热汗从贝螺额头上冒了出来,跟笋子出水珠似的,自己心里也揪成一团了。
那婆子哭笑不得,拍着膝盖道:“殿下啊,不能生也要生啊!孩子要想出来了,您总不能把他堵在里头吧?您快出去,别在这儿耽搁了!我老婆子接生有几十个了,保准不出错的!”
獒战犹豫了一下,紧了紧握着贝螺右手的手,第一次觉得生孩子这事儿真他娘的是件很讨人厌的事儿!他忙替贝螺擦了擦满头热汗道:“贝螺,我先出去了,你赶紧把孩子生下来,生下来我们就回去了。”
贝螺疼得没力气说话了,挥挥手让他先出去。他这才松了手,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了。房门一关,他就开始焦躁了,像个夜游神似的在门口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獒战……”
“干什么?”他口气很不好地回了一句。
“话说你那名字到底想好了没有啊?”开口喊他的是木棉。
“没空!”
“我帮你想了两个,要是两个都是女娃呢,小名就叫宁宁静静,要是两个都是男娃呢,那就叫……”
“是不是要叫结结实实啊?”莫秋哈哈笑道。
“什么结结实实啊?我起名儿有那么俗气吗?叫壮壮和虎虎,希望他们俩以后都是壮实如虎的好汉子,懂吗?”
“你这还不俗气?都虎虎了,我觉得还不如叫狗狗好呢!一个小冬瓜,一个小狗狗是最好的。”
“一男一女是好,可万一是一对男或者一对女呢?”
“要不然就叫嘟嘟爬爬好了!”獒昆逗趣地添了一句。
三个人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唯独那当爹的烦躁不安地在那儿走来走去。过了没多久,里面忽然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四个人像被电击了似的一块儿弹跳了起来,一窝蜂扑到门板上,趴着听了起来。
“男的女的?”木棉着急道。
“声音哭得这么洪亮,肯定是男的啊!”獒昆笃定道。
“你也太能吹了,昆哥!”莫秋忍不住道,“听声音你都能辨出男女,我也算服了你了!”
“才一个,还有一个呢?”獒战真想一头冲进去了!
“快了快了!头一个出来了,第二个就快了,别担心!别担心!”木棉安慰獒战道。
“你这么清楚?你生过?”莫秋打趣木棉道。
木棉转身推了他一下,抬脚刚想踹,他就躲开了。獒昆忙拉住木棉哄道:“不理他,不理他,让他胡说八道,回头小心生儿子没**儿的。”
木棉笑道:“这话我喜欢!”
“你们两口子还真挺狠的啊!”莫秋指着他们俩刚想说下半句时,里头忽然又传来了一声啼哭声,四个人不约而同地跳了起来,兴奋道:“好了好了!两个都生下来了!两个都生了!”
这时,房门开了,燕胜如从里面走了出来。獒战几步上前,态度殷切地问道:“怎么样?贝螺还好吧?俩孩子还好吧?”
燕胜如向獒战行了个屈膝礼笑道:“恭喜殿下,公主为您添两位小王子!”
“没女娃?”木棉有点小小的失望。
獒战转头看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道:“我想留着下回生,不行吗?”
“行行行,您随意!您随意!”木棉那三个笑得肚子都疼了。
獒战收回目光又问道:“那我能进去了吗?”
“产房里血气重,劝殿下还是不要进去。公主和两个孩子都很好,等一会儿收整了您再进去吧!对了,殿下,您说您今晚就要离开,可公主眼下刚刚生产,实在不宜挪动,你们可怎么走啊?”
“是啊!”木棉接过话道,“公主生完孩子得坐月子,不宜舟车劳顿。这下可有点麻烦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