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獒战太狡猾了还是自己太井底之蛙了?一次又一次地想法子逃离,却一次又一次地被獒战识破?真是自己见识短浅吗?还有,怎么可以蠢到那种地步?居然将消息泄露给了有叛逆之心的三殿下金义,怎么可以这样蠢?此刻的她简直懊恼不已,又悔又气。她是不服气的,但又不得不承认獒战说的每一句都不由她反驳。
獒战,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此时,在金义的书房里,金义正拧紧眉头,反背着手左右踱步,显得有些焦躁不安。惠儿也坐在旁边,表情倒没金义那么紧张,喝了口茶问道:“想好了吗,殿下?”
金义停下脚步道:“还能怎么样?只能按照他所说的,先把他和金贝螺送出夷都,让他们回獒青谷去。”
惠儿轻叹了一口,笑了笑道:“看来,金贝螺这回是要从我眼皮子底下逃走了。可惜啊,这原本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以将她和金碧湖一网打尽的。”
金义坐下道:“得先为大局着想,要收拾她们往后有的是机会。獒战来夷都是为了金贝螺,只有将金贝螺从白家弄出来,他才会离开。也只有他离开,我才暂时是安全的。”
惠儿晃着手里的茶碗道:“那您打算怎么把金贝螺弄出白家呢?”
金义呼了一口气,捏着指关节道:“这确实是不好办啊!总不能明着问白子季要人吧?”
“主上,其实也不难。”鲁不攒道。
“哦?你有什么好主意?”
“贝螺公主临产在即,按理说,她并非白家媳妇,住在白家已经算勉强了,还要在白家生产那就更说不过去了。我们不妨请叶先生代为传话,让贝螺公主自己跟白子季提,说不愿意在白家生产,想挪去翠钿公主府上,看白子季怎么个说法。”
金义指了指鲁不攒笑道:“还是阿攒最懂我,回回都能想出符合我心意的点子。好,就这么办,明天就给叶先生传话!”
天明后,连夜雨总算是停了。鲁不攒带上四名临时从府中挑拣出来的美姬去了白府上。其中一名美姬在见到叶衍水后将金义的话转告了他。他当即找了个借口,请了贝螺过来。
贝螺得了信也不慌张,直到这天晚上才前去白涵房间里找奉夫人,将自己想去王妹翠钿公主府上生产的事告诉了奉夫人。奉夫人一时拿不了主意,便将白子季请来了。
白子季其实并不想放贝螺离开,他还盘算着将贝螺身后可能隐藏的獒蛮族人揪出来。不过,贝螺这么开口后,他不放人倒有些说不过去了,因为贝螺原本就不是白家媳妇,而且他上午那阵听叶衍水说贝螺怀的是双生胎,生产时极有可能出事儿,他也不愿意为自己府上招来不必要的血光之灾和晦气,所以答应放贝螺出府了。
三人的谈话不知不觉中惊醒了白涵。他初时开不了口,缓了一会儿后才从嗓子里发出了一个音。听见他动静的奉夫人连忙走到边,弯腰问道:“我儿,你想喝点什么吗?”
“贝螺……贝螺……”白涵嘴唇颤抖道,“不能送……送她走……”
“我儿,就送了她走吧!一切祸端都是打她那儿开始的,送了她走,我们家才能清净啊!”奉夫人轻轻地拍着他的心口苦劝道,“再说了,也是她自己愿意走的,我们要拦也说不过去呀!我儿,你好好养着,等你好了,大把的好姑娘等着你挑拣呢!不要再想着贝螺了,就让她去吧!”
“不行……”
“不行也得行!”奉夫人这回不肯再依着白涵了,“你爹已经答应她了,她也回去收拾东西了,明天一早就有翠钿公主府上的人来接她,她去了那边也会好好的,你放心吧!”
白涵无力地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却又仿佛使不出劲儿了,只能作罢。眼下的他就算想阻止贝螺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第二天一早,翠钿公主亲自来白家接贝螺了。闲坐了一会儿后,姐妹俩便一起回了翠钿公主的府上。翠钿公主是最小的妹妹,才出嫁不到一年。她的夫君与金义是八拜之交,所以才肯帮金义这个忙。
接了贝螺到府里安顿下来后,翠钿公主又请了位医师来为贝螺诊脉。那医师叮嘱她道:“公主生产之期也就是这小半月了,得勤走动,切忌窝在上不动,那样不利于顺产。再有,因为是双生胎,生产前该备的药材也得先备上,以防万一。”
“医师所言极是,若是王姐胎动,少不得还得劳烦医师前来助产,那就请医师先将一应药材备好吧!”
“公主有命,不敢不从,那小的就先告退了。”
打发走医师后,翠钿也将仆从们屏退了,余下姐妹二人说话。翠钿一脸羡慕地看着贝螺那肚子笑道:“王姐真好命,第一胎便是双生子,若都是男娃,那就更好了!王姐还未出嫁之前,个个都说王姐好命尽了,嫁到獒蛮族必定是吃苦受累的,如今看来,传言也未可信呢!姐夫待王姐甚好,又得了双生胎,真是老天都格外眷顾王姐呢!”
贝螺抚着肚子笑道:“你加把劲儿也能成的!对了,我什么时候能见我们家獒战呢?”
“还得听三哥安排,不过,”翠钿脸上扫过一丝忧心道,“刚才那医师的话王姐也听见了。王姐待产在即,若再奔波劳累,恐怕对大小都不好吧?”
贝螺无奈道:“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若不走,继续让我们家獒战留在夷都,恐怕我们一家子都得交待在这儿了。”
“那倒也是。不过若是文姬娘娘在天有灵,必定会保佑王姐母子平安的。”
“公主,三殿下府中来人了。”门外使女禀道。
“请进来。”
片刻后,使女领着一个穿着披风的女子走了进来。待使女退下后,那女子才缓步走上前来,褪去了头顶上的帽子,原来是惠儿。
贝螺略感意外,起身道:“看来你是躲在我三哥府上了。”
惠儿浅笑了笑道:“不然呢?你以为我能飞天遁地或者是隐形吗?”
“我三哥派你来有何贵干呢?我们家獒战在哪儿?”
“果然是夫妻情深,一见面就着急着问你的獒战了。獒战现在燕胜如府上,很是安全,我来便是带你前往燕胜如府上,让你们夫妻团圆的。”
“他在燕胜如府上?”
“怎么?不信?现在獒战手里拿着三殿下的把柄,不然的话,三殿下怎么会帮忙把你从白家接出来?为避免夜长梦多,殿下准备今晚就送你们出城,所以派了我过来接你。”
“王姐这就要走?”翠钿有些不舍地拉着贝螺道。
惠儿看了翠钿一眼,目光中有些闪烁,但她还是忍住了,催促贝螺道:“时辰不早了,还有许多事情得准备呢,赶紧走吧!”
“王姐……”翠钿闪着泪花儿道,“今日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呢!我原以为还可以跟王姐叙叙旧,没想到竟是这么地仓促!”
贝螺握着她的手笑道:“来日方长,夷陵国和獒蛮族未见得始终都是断交,说不定哪日就和好了,到时候我们想怎么见面就怎么见面。”
“那王姐请稍等等!我这就去命人打包些药材给王姐带上,以备不时之需!”翠钿说罢急匆匆地出了房门。
“你这王姐做的还挺像模像样呢!”惠儿在旁讥讽道。
“不像样也是我,像样也是我,有些事情没法改变了,还不如顺其自然得好。”
“你说得倒轻巧,因为占便宜的那个人是你呢!”惠儿眼含愠色道,“若是让你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跌落成为一个贫贱卑微的小丫头,你还会说什么顺其自然吗?”
贝螺走近惠儿跟前,笑了笑道:“你以为这个公主好做吗?”
“公主当然不好做,又特别是让你这种出身卑微的人来做,那就更力不从心了!”
“我说的不是出身,而是某些人遗留下来的一抹多事情。布娜几次陷害我,想置我于死地;獒战多少次想扔我去狼谷,我差点就成狼牙的晚餐了,这些你有想过吗?某些人只会为了一个薄情寡义的白涵跳青河,而我是绝对不会甘于命运的。若我非我,想必此刻站在你跟前的这具身躯早入黄土掩埋了。”
“狡辩之词!”
“是你不甘之心在作祟。我能明白,由一个高贵的公主跌落至卑微的丫头,的确是很难以让人接受的。可这一切是我能决定的吗?”
“至少你可以告诉所有人你并非金贝螺!”
“你若不出现,我又怎么知道真正的金贝螺没有死呢?”
“那你现在知道了,是不是有这个胆量告诉所有人呢?”惠儿挑衅道。
“你真要我这么做?”
“怎么了?不敢吗?说到底还留恋我身份给你带来的这一切对吧?贝螺公主,夷陵国的公主,这名头听起来是多么的响亮啊!哪个女人不愿意做公主?不愿意享受世人追捧的目光?好容易到手的名位还有夫君,你怎么可能会轻易放手?所以,别在我面前虚伪作势,我把你看得够透了!”惠儿忿然道。
“真的吗?”贝螺面浮轻笑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