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白吃又白住,怎么好再白拿你的东西?那样的话,我獒战岂不成了强盗?”
“不这样说……”
“你本来就是强盗!”被捆在旁边椅子上的燕胜君扭头怒骂了一句。
獒战抛了抛手里的陶瓶,冷漠一笑道:“连好坏都不分,我看你那脑子真的是白长了,还不如你这个姐姐呢!”
“殿下息怒!”燕胜如忙讨好道,“我这妹妹吧,她是一根筋,从小说话想事儿就直来直去,不会转弯的。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是太好强了。”
话音刚落,门口出现了几个浑身湿漉漉的黑衣人。獒战抬眼瞄了瞄,笑意犹浓道:“夫人,看样子你需要去为我们的这几位朋友准备烘炉了。瞧他们这辛苦样儿,大雨天地躲在屋檐上不容易吧?”
“殿下,好久不见了!”这群黑衣人领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鲁不攒。
“好说,大老远地从金义府上冒雨到这儿来看我,也算你一份心意了,”獒战抬手笑道,“来,请坐!我们坐下来慢慢聊。”
鲁不攒迈进厅门道:“我想我没什么功夫跟殿下聊天的,殿下是自己走还是我亲自动手呢?”
“杀了他,鲁大人!”燕胜君冲鲁不攒喊道,“他想杀了我和我姐姐,还要血洗这一府的人,你一定不要放过他!”
“是吗?”鲁不攒看着獒战略问道,“殿下已经到了打算鱼死网破的地步了?那公主怎么办?殿下没想过吗?不如这样,跟我回去见我主上,他对殿下很好奇,很想跟殿下好好聊聊。”
獒战翘起二郎腿,晃了晃脚尖道:“他想跟我聊天,那就让他自己来这儿好了,本王子可没那个闲心去他的那个破府。好了,言归正传,我也不能让你白来这么一趟,獒昆,把东西给他!”
獒昆将手里的一卷竹简丢给了鲁不攒。鲁不攒带着满脸的疑惑展开了竹简,低头读了两行,表情就愣了。獒战看着他那表情,忍不住仰头哈哈地笑了起来。
“殿下是什么意思?”鲁不攒抬头问道。
“你认字的,你应该看得明白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我不明白……”
“真的不明白?你的主上金义在最近这两年里不断地花重金购买青铜和良田,是为了什么?”
“殿下,”鲁不攒将竹简往身后的手下一丢,肃色道,“这话可不是能乱说的。”
“我乱说了吗?”獒战笑得奸诈道,“金义有间密室,那密室里藏着他这几年的账册,我都一一看过了。他花那么多钱去购买青铜和良田做什么?青铜可铸兵器,良田可供粮食,这都是开战前的准备。试问一下鲁细作,你主上要对谁开战呢?”
鲁不攒倒抽了一口冷气道:“你居然闯到我主上的密室去了?”
“哈哈哈哈……”獒战又仰头笑了一大通道,“区区一个密室,要闯进去有多难呢?唉,现在该怎么办呢?鲁细作你是不是还打算把我绑去见你的主上呢?我看是不妥的吧?只要你从这儿把我绑走了,我的人会很快将我凭记忆写下来的账册交给权家。听说权家向来看不惯你的主上,你说权家会不会趁这次机会将你主上置于死地呢?”
“这儿是夷都,殿下,并非獒青谷。在夷都,我家主上是不会轻易被扳倒的,就算你能默写几册账册,也动不了我主上。”
獒战双瞳幽黑地盯着鲁不攒,笑道:“真的动不了吗?那……我再送一个人去权家呢?”
“什么人?”
“一个从巴陵国来,叫南聪的中年男人。”
听到南聪两个字,鲁不攒脸色微变,却还要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样辩称道:“殿下认识一个叫南聪的人吗?很抱歉,我好像没听我家主上提过。”
“看来鲁细作你的记性不太好啊!这个人今天上午才去见过你家主上,还从你主上手里拿走了一棵价值连城的紫芝,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
“你都看到了?”鲁不攒心下一沉,暗暗道了一声不好。
獒战双手一摊,笑道:“碰巧而已,就连惠儿在你们府上这事儿我也是碰巧知道了。怎么样?鲁细作你是不是还打算跟我装傻呢?如果你对那个叫南聪的男人真的不熟,我可以让莫秋跟你好好说一说他的底细。莫秋?”
莫秋上前两步道:“南聪,巴陵国都城本地人,在都城从事珍宝药材的换货易货,与都城的几位贵亲以及王宫里的人都有密切往来。而他真正效忠的人是一个叫吴邑的男人。据我打听,吴邑是蛟河寨的首富,也是赤蓝族洪氏一族的女婿。南聪表面上是换货商人,但背地里却是跟你一样,做着细作的活儿,替吴邑收集都城里的风吹草动。一个这样的人私底下偷偷摸摸去见你家主上,你认为金赞会怎么想呢?”
鲁不攒哼了一声,脸色发紧道:“殿下可算好打听了,居然连南聪的底细都查得一清二楚了。不用说,他人应该在殿下手里吧?”
“实不相瞒,”莫秋继续说道,“这趟我来夷都就是跟踪南聪而来的,目的就是想看看他到底跟夷都哪位贵亲有往来。真是没想到啊,居然就是你家主上。你说要是被金赞知道了,金赞会不会治你家主上一个通敌之罪呢?”
“竟有这样的事?”一旁听得傻了眼的燕胜君呆呆道,“三殿下居然私下通了巴陵国的人?”
“所以说你蠢,”獒战耸肩冷笑道,“你把我的行踪泄露给金义,让金义收拾了我,然后再去收拾你的燕姬姐姐和王上侄儿,最后你们燕氏一族也逃不过被灭族的命运,你说你得有多蠢?”
“三殿下要背叛王上吗?”燕胜君瞪着一双愕然的眼睛看着鲁不攒问道,“鲁大人,三殿下买青铜与良田,真的是为了储备战前物质讨伐王上吗?”
鲁不攒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看着獒战问道:“殿下,您想怎么样,明说吧!”
獒战笑了笑,从椅子上起身道:“我想怎么样你应该很清楚。”
“救公主出城,对吧?”
“没错。”
“那好,殿下的话我会转告主上,请!”
鲁不攒说完,挥手带上手下匆匆消失在了雨夜里。木棉开心拍手道:“好了!这下可有着落了!”
“什么有着落?”獒昆问道。
“救公主的着落呗!金义大小也是个殿下,由他出面救公主出白家,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总好过我们几个满城跑满脑瓜子想主意吧?好了好了,离回獒青谷的日子不远了!”
“那……那……”一旁的燕胜如表情胆怯地问道,“那殿下能不能饶了我们姐妹俩?殿下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定会铭记于心的!”
木棉笑了笑道:“一开始就没打算杀你们!”
“真的?”燕胜如瞪大眼睛问道。
“你们以为我们獒蛮族人真的是嗜血成狂啊?那是血鹰族好不好?刚才我们只是想吓唬吓唬她,”木棉走到燕胜君跟前,叉腰道,“教训教训这个自以为是的贵亲小姐,让她不要做事想当然而当然,多动动脑子,省得害死更多人呢!燕小姐,这回你应该长记性了吧?”
燕胜君面红似猴子屁股,扭过头去没说话。燕胜如则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对獒战极力地奉承了起来:“我就知道,殿下不是那种嗜血无情之人,我这双眼睛看人还是挺准的呢!谢谢殿下不杀之恩!对了,那可以给胜君松绑了吗,殿下?”
獒战道:“照旧送回房间绑着,谁知道她会不会又想跑去宫门口告密呢?”
“她不会了!她肯定不会了!”燕胜如连连摆手道。
“带下去!”
燕胜君被送回了房,依旧绑着,只是她整个人十分地沮丧,没了之前那斗志昂扬雄心勃勃的气焰了。燕胜如拉了一张凳子坐到她跟前,苦口婆心道:“胜君啊,你就安分点行不行?听姐姐一回,别满脑子鬼主意好不好?也是遇着了殿下这样的人,要是遇着个狠心的,你我早不知道被折腾成什么样了!你想想,前前后后殿下都放过你几次了?他要真如传言说的那么嗜血成性,还会叫你活到今天吗?你答应我,别再折腾了好不好?”
燕胜君垂着头,脸色像张旧雨布,灰黑黯沉。
“其实啊,殿下真的是个好男人来着。他来夷都是为了什么啊?就是为了救贝螺公主的。这样重情重义的好男人天底下怕都没几个吧?要是换做你姐夫,他肯冒死来救我就怪了!所以,你真的别好坏不分了,管殿下是哪族人,只要他是好人就行了!”
“姐,你先出去吧!”燕胜君烦闷道。
“好好,我出去,你自己想想吧!唉!”
门一关,燕胜君就像发疯似的使劲跺脚。一阵发泄后,她才气喘吁吁地靠在椅背上消停了下来。今天可算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受到的羞辱也是前所未有的。就一炷香的功夫,她的自信被击落到了最谷底,而击落她自信的还是那个她最看不顺眼的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