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涵伸手一把拽住了鲁不攒的衣领,眼露杀气道:“我告诉你,姓鲁的!别跟我耍这种花腔!要是贝螺有半点闪失,就算你是金义的人我也能让你死无全尸!”
鲁不攒扯开了白涵的手,将他往后推了一掌肃色道:“那你大可以放心,白少主!我就算绑你,也不会绑公主!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时辰才回来吗?我今天找了公主整整一天!你既然有本事把她从獒蛮族绑来,为什么就没本事看好她?如果让她落在燕姬娘娘手里,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白涵有点意外:“你在担心贝螺?你不是应该想方设法地对付她吗?”
“她是她,獒战是獒战,我分得很清楚!”
“你喜欢贝螺?”有时候男人的直觉未必比女人差。
“反正……这世上不止你一个对她好。白涵,如果这回公主出了事儿,我会把帐算在你头上!”
鲁不攒放下狠话,转身正要走时,白涵在他背后说了一句:“管好你自己的女人,别有事没事跑去找我家那个疯婆子!”
“什么意思?”
鲁不攒转过身来时,白涵已经走了。他站在门口思量了片刻,忽然明白了什么,忙快步地进了大门。他风风火火地去了春颂所在的暖阁里,见面第一句话便问:“你去找碧湖公主干什么?”
正在插花的春颂一愣,心虚地垂下目光道:“我没去找她啊!我跟她不熟的。”
“白涵已经找上门了,你还想狡辩?”鲁不攒拿开了她手边的花瓶,质问她道,“我问你,你去找碧湖公主,是不是想跟她联手对付公主?”
“没有!我没有想对付金贝螺……”春颂明显有些慌乱,回答时连头都不敢抬。
暖阁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唯有春颂手里那把剪刀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或许是为了平复内心的不安和焦躁,她不停地用剪子剪着多余的花梗,一截一截的,长长短短,犹如她的不安。
好一会儿后,鲁不攒将花瓶放回了原处。听着噔地一声,春颂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她以为鲁不攒不再怀疑她了,可谁能想到,鲁不攒却在她耳边留下了一句不冷不热的话:“倘若公主这回真出事了,你我的情分也尽了。”
“什么?”春颂立刻抬起头,丢开剪刀,几步追上鲁不攒,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颤声道,“鲁哥,你那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她出事了,你跟我的情分就尽了?这公平吗?”
鲁不攒回过头来,目光平淡地看着她问道:“那你还想怎么样?”
“你误会我了,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去找碧湖公主……”
“去没去已经无所谓了,我现在只想去把公主找回来。”
春颂双眼擒泪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去找她?她是我的仇人,也应该是你的仇人才对,可你却……你却偏要帮着她……”
“她不是我的仇人,从来都不是。”
“那我算什么?”春颂摁着自己的心口难过道。
“我会养着你一辈子,仅此而已。”
鲁不攒说完抽回了自己的手,转身大步地离开了。春颂摁着发疼的心口,缓缓地蹲了下去,伤心哭泣了起来。原来自己在鲁不攒心里就是个会养一辈子的人而已,这跟阿猫阿狗有什么分别?鲁不攒,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对我?你答应过我奶奶,要好好照顾我一辈子的啊!是好好照顾,不是养啊……
鲁不攒心里很闷,带着一股闷气冲出了家门,又开始茫无目的地寻找起了贝螺。可他也知道,这样漫无目的地寻找根本是没有用的。贝螺要么已经找了个很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了,要么已经被燕姬娘娘的人找到了。
在街上闲逛了半个时辰后,他去了雨落居。他不甘心,想去雨落居看看有什么可以利用的线索。因为雨落居已经被封了,他从后墙翻入。漆黑的院子里,依稀能看见地上残留的血迹,只是尸体已经被搬走了。
鲁不攒一边往前走一边观察着那些血迹,在心里拼凑当时的情形。慢慢地,他走进了当时贝螺所在的房间里。房内的丝屏上有一处喷射溅涌的血迹,尽管光线黯淡,但看上去还是很触目惊心。可以判断,死者是被人从上至下一剑划破喉咙而死,死相惨烈。
“公主怎么会有这么快的手?分明是王宫侍卫的手法……”
话刚说到这儿,鲁不攒忽觉耳后生风,刚一转头,一记重重的直拳便打在他右脸颊上,他顿时往前翻滚了几圈。不待他爬起来,对方又一脚踹向他心口处,他连忙往右侧翻滚躲过了那一脚,并迅速地拔出了佩刀,挥向了这个偷袭他的人。
对方使的是匕首,极为锋利的匕首,两种兵器碰撞时,在幽暗的房间内居然摩擦出了火花。而且,这人的身手极快,鲁不攒几乎伤不到他任何一点点。二三十招后,鲁不攒从对方那熟悉的身手和匕首上觉察出了对方的身份,立刻收刀道:“还是先别打了——獒战!”
“被你看出来了?”窗户旁那个手持匕首的魁梧男人也收回了匕首,扯下了自己的面罩,露出了一张鲁不攒熟悉的脸,果真是獒战!
看到獒战那张幽冷的脸,鲁不攒还是意外了一下下,问道:“你居然跑这儿来了?你胆子真是不小啊!”
“这儿又不是鬼域地府,有什么可怕的?”獒战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榻上,曲起右腿踩在榻面上,目光阴冷地看着鲁不攒道,“我问你,贝螺在哪儿?”
鲁不攒摊开手道:“我也找了她快一天了,没有任何消息。”
“你找她干什么?欺负一个孕妇,这就是你们夷陵国男人的做派!”嘣地一声,獒战愤怒地将手里的匕首狠狠地进了塌面,布满血丝的瞳孔里全是黑漆漆的杀气。
“别把我和白涵相提并论,我不是他那样的人。如果要对决,我会找你,不会找公主。今天之事是王宫里的燕姬娘娘所为,我猜她的目的就是想杀了公主,阻止白涵娶公主。”
“你说什么?”獒战霍地一下站了起来,表情既愤怒又惊愕,“白涵要娶贝螺?”
鲁不攒点头道:“前几天我在王陵遇见过公主,是公主告诉我的,白涵向她逼婚。”
獒战气得倒抽了两口冷气,骂道:“我去他白家祖宗十八代的!怎么就养出他那么个丧心病狂的了?我獒战的女人什么时候轮得到他来娶了?”
“我曾经答应过公主,要送她离开夷都,但可惜,我还没来得及想出法子,燕姬娘娘就等不及要下手了。眼下,有好几拨人在找公主,燕姬娘娘,白涵,你我,或者还有我们所不知道的躲在暗处的人,所以早一些找到公主,她就少一分危险。”
獒战目光警惕地盯着鲁不攒问道:“你为什么帮她?”
“因为她是我们夷陵国的公主。”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獒战的目光在鲁不攒那张看上去木木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后,回身抽出了匕首,往外走去。
“你这样出入太危险了,你应该带有手下来吧?让你的手下出面或许更好。如今你是个炙手可热的人,一旦有人发现你在夷都出现了,你插翅都难飞了,更别提救公主出城了。”鲁不攒叫住他道。
“不是已经有人知道了吗?”他转头看着鲁不攒道,“你会不去告诉你的主上?”
“我不会,至少在公主安全出城之前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见过你。”
他头往右微微地偏了偏,好像对刚才鲁不攒的话有点意外。鲁不攒没再多说什么,先开门出去了。随后,他也回了暂时的落脚点。
这儿是花尘安插的细作的家,一间卖酒的小铺子,坐落在闹市里,十分地安全。獒战这次出门儿只带了两个人,一个木棉,一个獒昆。獒战回去时,木棉两口子已经先到家了。
三人将打听到的消息合计了一下,判断出贝螺应该是藏了起来,暂时还没被燕姬或者白涵找到。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把贝螺找出来。可找一个在明的人容易,要找一个有心藏起来的人就难了。商议后獒战决定,木棉和獒昆白天出去打听消息,他晚上再行动。
那天夜里,獒战又出门儿了。今晚他准备去燕姬的胞妹燕胜如家里一趟。这几天他都游走于跟燕姬走得比较近的几户贵亲家,想偷听点有用的消息。燕胜如是燕姬的亲妹妹,也是夷都出了名的风流寡妇。临出门前,木棉还特意提醒他,别掉美人坑里头去了。
今晚不算太冷,这让潜伏在燕胜如屋顶上的獒战稍微好受了一点,不必像前几晚似的冻成狗了。稍候了一会儿,燕胜如从外面回来了。进房后,她先是如其他女人一般卸妆沐浴吃宵夜,跟着獒战以为她准备就寝了,却没想到她又走到梳妆镜前拿起了眉笔。看到这个动作,獒战知道一会儿她有客。
果不其然,一炷香后,一位年轻的客人来了。獒战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吃了一惊,来人居然还算自己的熟人,可不就是那个被奇疯子戏耍了一回,后来又被夷陵国赎回去的权家二少主权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