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螺出了院子便直奔后院。后院处,有两个使女已经倒在了血泊中。贝螺来不及为她们说几句悼词,只能先开了后门逃命。恐怕燕姬和那几个侍卫都没想到,就算是身怀六甲了,她照旧能跑能跳。
出了后门,穿过一条小巷子,她来到了一条不算繁华的小街上。这里她从来没来过,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跑才是去鲁不攒家的。情急之下,她只是随便选了一个方向。
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当她再次回头时,那几个侍卫还在后面跟着。她灵机一动,闪进了一条小巷子,打算带他们逛逛花园,然后再甩开他们。
可拐进巷子没跑几步,肚子忽然震动一下,她不得不停下来捧住肚子,低头着急道:“乖乖的啊!娘在逃命呢,你别这个时候闹,出来打你屁屁的知道不?”
“喂……”
“谁?”背后忽然冒出的一个声音把贝螺差点吓死,回身就挥了一匕首。对方抬手一扣,轻声道:“是我!看清楚了,笨女人!是我啊!”
“虎宁?”贝螺真是大吃了一惊!这丫头怎么会在这儿?
“赶紧跟我走!”
“后面有人追……”
“别管,跟我走就是了!”
忽然看到虎宁,贝螺悬着的心莫名地放下了一半。虎宁拉着她七拐八拐地甩开了那些追杀的侍卫,然后偷偷摸摸地来到了一间民宿的后院。贝螺问她道:“这是你家吗?”
“不是。”
“不是?那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啊?”
“反正不会害你呗!”虎宁说着在门上重重地敲了几下。
“谁啊?”里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一听到这男人的声音,贝螺余下的半颗心也彻底放了下来。可一放松,她就晕了过去……
醒来时,窗外已经全黑了。她第一反应是摸了摸自己那圆滚滚的肚子,感觉不痛也不别扭,这才放下心来。忽然,她回想起了晕过去时的那个声音,一边坐起身来一边自言自语道:“我听着像是莫秋的声音呢!”
“公主醒了?”房间的一角又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莫秋?真是你!”贝螺欣喜不已,终于见到亲人了!
坐在角落那儿,一直看守着贝螺的人正是莫秋。他起身走了过来,笑问道:“你还好吧?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
“你怎么会在夷都?”贝螺惊讶道。
“说来话长了。”
“绿艾呢?”
“在家安胎呢!”
“真的?绿艾也怀上了?”
“嗯。”
莫秋提来茶壶,贝螺一口气喝了三碗,还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道:“真爽啊!刚才跑得我都快断魂儿了,你知道吗?”莫秋笑着为她斟茶道:“知道,虎宁公主都跟我说了。”
贝螺捧起碗道:“对了,你怎么在夷都啊?又怎么跟虎宁碰上的?是狗狗派你来的吗?”
“不是。其实早在几个月前我便来了夷都,前几天听说你回来了后就觉得很奇怪,一直想找机会去雨落居见你,可惜机会不好找,至于我跟虎宁公主,是误打误撞碰上的。她之前答应过我,说一有你的消息就来告诉我,看来她没失言。”
“那倒是,”贝螺心有余悸道,“刚才要不是遇上她,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呢!”
“听她说她今天原本是想翻墙进去吓唬你的,谁知道一翻进去就看到有人在追杀你,然后就跟着你一路跑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唉,她真是个好人呐!你也是,”贝螺这会儿心里暖得一塌糊涂,冲莫秋笑了笑道:“谢谢你,莫秋!”
“你说这话就是跟我见外了,这都是我该做的。之前要不是獒战有心成全,我和绿艾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或许早阴阳相隔了。”
“绿艾几个月了?”
“跟你一样,也快生了。”
“真的呀?那她在哪儿?”
“以后有机会见的。公主,你放心留在这儿,等我找到出城的法子了,我就带你离开。”
“不容易吧?”
“再不容易我也得把你救出去,你先歇着,我给你做点吃的。”
“哟?连饭都会做了啊?果然是二十四孝好男人啊!”贝螺取笑道。
莫秋笑了笑,起身去准备饭菜了。他到了灶房没一会儿,后院门上便响起了敲门声。他藏了匕首在腰间,走到后门处问道:“谁啊?”
“阿秋兄弟,是我!”是隔壁大叔的声音。
莫秋松了一口气,打开门笑问道:“大叔,什么事儿啊?”
“我刚从隔壁那条街回来,那儿正搜街呢!我怕你刚来城里不适应,会吓着,所以特意过来跟你说一声。你不用怕,住在这城里头就是这样的,时不时会有人来你家搜一搜,搜完了也就走了。”
莫秋脸色微紧,问道:“为什么搜街啊?”
“听说啊城南那边死了人了,还死了个大人物呢!”
“哦,什么人啊?”
“不知道,就听说是从宫里出来的。我跟你说,一会儿那些人来了你千万别怕,就说你是我远方侄子,来投奔我的就行了,不会有事儿的。”
莫秋拱手笑道:“那就多谢大叔仗义了!”
“好说好说,你做饭吧!”
送走隔壁大叔后,莫秋快步地走回了小厅里,坐下问道:“公主,刚才在雨落居里都还有什么人?”
“还有扈姬,怎么了?”
莫秋脸色立刻变了:“那可真不太好。”
“为什么?”贝螺追问道,“是不是扈姬出什么事儿了?”
“我听隔壁房东大叔说,城南那边死了人,还是从宫里出来的大人物,想必就是你说的扈姬了。”
“真够心狠的,”贝螺摇头道,“果真把扈姬给杀了!”
“我现在担心的是,他们会把扈姬的死栽帐到公主你的头上。”
“对啊!”贝螺紧了紧牙龈,脸色发紧道,“燕姬肯定会这么做!杀扈姬,大概就是为了栽帐在我头上吧!”
“城里不宜就留,我得尽快想法子把你带出去,否则一旦被燕姬的人找到,事情就很麻烦了。”
贝螺想了想道:“要不然你去找鲁不攒吧!他之前答应过我,会帮我出城的。”
莫秋摇头道:“那人我信不过,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傍晚白涵从城外回来时,他听说了一个让他觉得既好笑又气愤的事情。现在城里到处都在传,从獒蛮族回来的贝螺公主杀了前去探望她的扈姬娘娘以及雨落居里所有的仆婢和守卫,然后逃之夭夭了。传言还说,她现在已经被獒蛮族的野蛮风气给毒化了,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魔女。其他谣传讹传就更离奇更古怪了。白涵猛然意识到,今天派他去城外粮仓巡查,不过是燕姬使的一个调虎离山计罢了。
一脚踹开了自己的房门后,白涵面色沉青地走到碧湖跟前问道:“贝螺人在哪儿?”
正在榻上品着宫里送出来的新式糕点的碧瑶好生得意,用纤细嫩白的手指捻起绿色的软香糕,放在鼻边嗅了嗅,表情夸张道:“宫里做的就是比这儿做的好,还未尝就能从其香味儿中嗅出诱人的滋味儿,正所谓好酒不怕巷子深……”
“我问你贝螺在哪儿?”白涵目光阴冷地盯着她问道。
她浅浅一笑,咬了一口软香糕眉飞色舞道:“我怎么知道?指不定躲哪儿去伺机再杀人呢!对了,你听说没有?真的好吓人哦!金贝螺今天一天就杀了十个人,我的天呐,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呵呵呵……不过想想也不觉奇怪了,跟獒蛮族那些野蛮子待久了,能不沾染点疯狗气儿吗……”
“哐当”一声,白涵掀翻了碧湖手边的那张茶几,提高音量厉声问道:“我问你,你母后把贝螺弄哪儿去了?”
碧湖被吓住了,坐在榻上,整个人是颤抖的,右手捏着软香糕的姿势都忘记收回了。没等她回答,白涵一把抓住她手腕,将她从榻上用力地提了起来喝问道:“她人在哪儿?说!”
“白涵……”碧湖眼中涌起泪珠子,深恶痛绝地摇头道,“我对你太失望了!金贝螺,你回来就只会问我金贝螺吗?我怎么知道她在哪儿?你冲我凶什么凶?”
“你心知肚明!”白涵鄙夷道,“贝螺怎么会杀人?一切都应该是你那好母后安排的吧!你们非得做到这份上是不是?我再问你一遍,贝螺人在哪儿?”
“不知道!”碧湖叫嚷着挣开白涵道,“可就算我知道,我也不告诉你!你想找她是吧?那你最好赶紧的!据我所知,我母后也在派人找她,要是被我母后先一步找着她,她就死定了!”
“她没落到你母后手里?你别是在给我玩阴的吧?对了,前几天你跟鲁家上的那个春颂来往挺频繁的,莫不是把人藏在她那儿?”
“那你自己找她要去啊!你这个混蛋!”碧湖抓起能抓到的东西,发疯似的朝白涵砸过去。白涵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转身出了房间。
白涵去了鲁不攒的家,刚巧走到大门口时,遇上了正准备回家的鲁不攒。鲁不攒看见白涵时有些奇怪,问道:“白少主这时辰怎么会来我家?”
“春颂呢?”白涵面无表情道。
“你找她干什么?”
“贝螺是不是被你们给绑了?”
鲁不攒先一愣,既而轻蔑地笑了起来道:“白少主,你是不是找昏了头了?找贝螺公主找到我们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