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镇平县人民银行,张元正和林小军在办公室聊天。
林小军对张元正说:“阿张,我跟你说,从现在开始,我不与老丘一起出门了,我就跟你学些业务,你要去哪里,带上我。”
张元正觉得纳闷:“你跟他不是处得好好的吗?而且他刚刚提为副股长。告诉我:你俩出什么问题了?”
林小军的脸上显现出不屑的神情,告诉张元正说:“这个瘸子在背后说我的坏话,而且在客户那里搞我的名堂。你说,我是北方人,喜欢明人不做暗事。要是明着来,就是打靶都只有一个碗大的疤,没有什么了不起!我就讨厌他在暗地里搞名堂。”
张元正试探着问道:“他怎样在背地里搞你的名堂?”
林小军不愿多谈具体的事件,说道:“我告诉你,别看老丘一瘸一拐的令人同情。其实,见凡身上落有残疾的,好像盲眼的、断胳膊少腿的、像老丘这样的,其心地是最恶毒的,总是想着报复社会、整蛊别人,这是上了典的。要是不信,你琢磨琢磨,不会错的。”
说话间,张元正看完了一封来信。然后,对林小军说:“我有一个分配在广州的同学名叫罗庄,写信给我,说是明天要在老家兴城摆喜酒了,他那新娘子是财政局长的千金。这喜酒,你说去吃好还是不去吃好呢?”
林小军摸了摸脑袋,回答道:“我们这里到兴城翻山越岭六十多公里,坐客车差不多要三个小时,你要是当天去,怕是赶不上他的时辰,要是提前一天去,则有点给他添乱了。我看怎么样都不太方便。”
张元正有同感,又说:“他写信告诉了我,要是没有什么反应也不好。”
“那就寄个礼物去呗!”林小军出招。
张元正思忖道:“寄礼物?好像也慢了……,对,有了,发个明传电报去,当天上午就能收到。”
于是,张元正兴奋地写道:
恭贺罗庄同志新婚兼考上成人大学
树上喜鹊闹喳喳,沙煲兄弟返老家;
风流年华居闹市,银财结亲捧鲜花。
书山有路勤为径,成大培育教育家;
愿得来年成名日,双双喜抱胖娃娃。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钟,张元正将拟好的电报稿交由支行专职收发员发往兴城新华街罗庄的父亲家,算是了却了一件心事。
林小军与丘华对杠的事件,很快让丘华感到了压力。
他私下报告给了赖杜美,赖杜美给他支招说:“虽说林小军的父亲是县里的领导之一,但是,他是搅不浑水的。关键是张元正,要是他与林小军、马小富结成一伙,你这个股长便很难当了。”
丘华装成唯命是从的样子,可怜巴巴地问道:“你说怎么办?”
赖杜美看着眼前这位对自己马首是瞻的马仔,沉吟片刻后说:“不如这样,晚上我请你和张元正俩人吃饭,在饭桌上我们做点功夫,稳住张元正,别让他走得太远。这样,你也好开展工作。”
“那最好,”丘华高兴地说:“我说,晚上的酒菜我去准备,吃晚饭时端到你房间就行了。”
当天晚上,赖杜美叫上张元正到了自己房间喝酒吃饭,在一旁伺候的丘华不停地倒酒挟菜,三人如同知己一般频频碰杯。
半个小时下来,三张脸都像包龙图那张老脸一样变了颜色。这时,赖杜美好像带着醉意发话了:“我们三人都别喝醉了!等会儿,我还要请你俩看戏。今天晚上电影院演出汉剧《徐九斤升官记》,我请你们。”
张元正说:“多谢行长破费。”
赖杜美又说:“阿张,你和老丘是我的左右手。我刚提为信贷股副股长时,你就毕业回来了,正是因为有你、有老陈和老丘的鼎力协助,我才能顺风顺水提正股再提副行长。”
这时,丘华说:“不敢当。我们都是在赖行长的帮助下才走到今天。小张,你说呢?”
张元正附和说:“对,对!是赖行长领导有方。”
赖杜美说:“阿张,你是我们行里的希望之星,也是我重点培养的入党对象。上个月,分行陈科长来我们县检查工作,看到你对工业企业的情况汇报‘一口清’,他赞扬你是信贷管理专才。现在,我只有一个希望:你要和老丘同心合力,一个工业、一个商业,两个轮子一起转,把工作做得更好。”
丘华和张元正都点头表示赞同。
赖杜美又说:“老丘,不是我喝了酒多嘴,你也要管管你老婆。”
丘华听后满脸愕然:“赖行长,这?”
赖杜美带着醉意说:“上个月,我休假回去看我那老母亲,发现你家和我家的门坪都堆满了杉木,细问之下才知道是你家黄秀梅同意一个名叫林捷富的后生仔放的。这小子进出你家,就像我进出你家这般方便。你要注意呢!”
丘华听到赖杜美说的:“这小子进出你家就像我进出你家这般方便”后,心里一愣,知道不妙:“他是暗示我家那位又偷汉子了!”但碍于张元正在场,还是颇为冷静地说:“过几天,我上去处理。”
三人就是这样,喝了几杯后借着酒劲无拘无束、无话不谈地边吃边谈。
吃过晚饭后,他们又泡了一壶茶。待到吃饱喝足,该讲的都讲了,然后才借着酒劲慢悠悠走上城中路,三人结伴颤巍巍地往电影院走去。其时,汉剧的开场锣鼓早已敲过。
落座后,开场后的汉剧唱到了徐九斤埋怨当官不易的唱段,只见演员摇头晃脑地唱道:
当官难、难当官,徐九经做了一个受气官,啊一个窝囊官。
自幼读书我为做官,文章满腹,
我得意洋洋、洋洋得意,进京考大官。
又谁知才高八斗我难做官!
……
原以为,此番升官我能做个管官的官,
又谁知我这大官头上还压着官,
侯爷王爷他们官告官,偏要我这小官审大官,
他们本是管官的官,我这被管的官儿,怎能管那管官的官!
官管官、官被管、管官、官管,官官管管,管管官官!
叫我怎做官?我成了夹在石头缝里一瘪官!
……
我是升管、是罢官、做清官还是做赃官?
做一个良心官,做一个昧心官,
升官、罢官、大官、小官、清官、赃官、好官、坏官、官……
我劝世人莫做官、莫做官!
仨人的心思都不在戏上,任凭徐九斤念白说唱,只是平添了他们酒后余兴。
这晚,张元正好像没有喝醉,看完《徐九斤升官记》,回到银行大院住处后,拿出笔记本即兴写道:
青年应有青年威,身在银行莫自卑;
忠于职守品行好,不贪不占不吃亏。
宏观微观精业务,明辨理论是与非;
来日方长显身手,金融战线比翼飞。
然后,他和衣而睡,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