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家,莫云祥因为家里准备在县城中心镇梅青路自建一栋私房,为那资金缺口的事在商议解决办法。
他用简易电子计算机对建房方案计算了好一会儿,才对梁维姗说:“一层250平方,前面的下堂用水泥钢筋,后面用传统的百子瓦,做好一层入住,便要6000元。现在,我们满打满算有2000多元积蓄,还缺3000来元,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梁维姗听后,坚定地说:“就按一家人现在的收入,每个月积蓄100元,一年下来就是1200元,我养猪,每三个月一批,一年则四批,每批5条,一条赚50元,每年1000元。这样算起来,两年就可以积累到4000元。现在,是要先向人借出这4000元钱来提前使用,这房子就可以马上盖起来。”
莫云祥问道:“谁手头上有这一大笔闲钱呢?”
梁维姗思考片刻,说道:“向银行借。对,我明天就向老领导马行长问问去。”
梁维姗口中的马行长,就是现在的人民银行副行长马士元。当年他以十八级干部从军队转业,曾经颇为委屈地当过一段时间的县食品公司经理。当时,梁维姗在该公司任出纳员,两人关系很好。
第二天,梁维姗在土产公司上班时,便打了一个电话给马士元,没有想到马士元一口答应,叫她抽空到银行跟信贷部门说说,银行正在开展个人房贷业务,利息也不高,月息0。42%,也就是一千元贷款每月利息四元二角。
梁维姗听后大喜,决定明天就到银行找他。
1981年10月29日,梁维姗依约来到镇平县人民银行。在行长办公室,她向马士元问了安。
马士元问道:“怎么样,你想大兴土木建大楼?”
梁维姗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哪里!现在子女大了,房子没办法住下去。想建个简易的一层楼,算来算去,还缺个4000元。这不,向老领导伸手来了!”
马士元笑了笑,说道:“你就是要来,银行的钱不贷给熟人贷给谁?我贷给了你,收款的时候还能方便找到。你说是吗?”
“难得老领导这样支持。先谢了!”梁维姗感激地说:“要怎么样办手续?”
马士元说:“我带你到信贷部门,贷与不贷一般由他们把关,我乐得清静。你把你要求借款4000元贷款的想法告诉他们,走个程序就行了。”
马士元说完,起身带她来到信贷股,对丘华说:“老丘,这位梁维姗你应该认识,想贷点个人房贷,你们研究看行不行,然后告诉我。”
丘华是在县城呆了十几年的老同志,虽然没有跟梁维姗打过交道,但对其身世和家庭还是耳有所闻的。他热情让座,让钟伟群倒了一杯白开水,然后开始面谈。
丘华听完梁维姗的诉求,说了句:“你稍等。”便找马士元去了。
待在信贷股的梁维姗闲着无事,开始打量办公室的其他人员。她看到坐在办公室另一边的一个小伙子脸色白晰、面容姣好,一对眼睛内敛着深蓝色的光芒,眉宇间有一股慑人心魄的魅力,他端庄稳重地坐在活页椅上,在写着什么。
一会儿,他抬头正与梁维姗的目光相视,梁维姗抓住机会问道:“你贵姓?”
张元正目注她说:“我姓张,叫张元正,管工业的。”
梁维姗听说后,点点头,也就多看了他一眼,心中便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印象。
后来,丘华请梁维姗再到行长室,对她交办完贷款事宜后便回到了信贷股。
这时,一声大嗓门在行长室门口响起:“哟,梁阿姨!你怎么有空找我家老马聊天?”
梁维姗赶紧站起来与她握手:“是啊!我就看看老领导有什么关照。丘阿姨,你还是这么漂亮!”
“漂亮个鬼!生了一大堆子女,哪能漂亮得起来。”这位被梁维姗叫做“丘阿姨”的人,嘟哝着说。
她的名字叫做丘小燕,是马士元的老婆。
丘小燕与梁维姗同是县供销系统的,所不同的是,丘小燕的工作场所就在银行的对面管仓库,平时并没有多少事做。于是,整日里来到银行围着老公马士元转。这天,她也是前后脚跟着马士元来到银行。
梁维姗来到行长室,丘小燕自然十分高兴,家长里短的问个不完。后来,话题扯到了两人的儿女上,只听丘小燕问道:“你那对双胞胎女儿准备结婚了吗?”
梁维姗回答说:“现在就是碰到这事头疼,我那对宝贝女儿,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但是,却不同命:大的呢,正与丘荣光、赖幼妮的儿子丘尚银谈恋爱,准备结婚了;但那小的眼价高,这也看不上,那也不中意,到现在还没有着落,我和老莫都有点急了。”
“要不,我那大儿子刚从部队转业,我俩结个亲家?”丘小燕说这话时,马士元双目注视着梁维姗的脸。
只见梁维姗不慌不忙地回答说:“我做梦都想。就是老莫定了个规矩:儿女婚姻的事,一概由儿女自己去定,免得日后埋怨爹娘。”
丘小燕听后知道没戏,便笑着指了指信贷办公室,对她说:“我们老马的银行也有优秀人才,要不要我和老马给你牵线做媒?”
这时,梁维姗落落大方回应道:“当然欢迎!俗话说:‘不做媒、不作保,赛过神仙佬’,大家熟才帮这个忙。对了,我刚才去办贷款,看到信贷股这么多青年,人气很旺啊?”
马士元回答说:“搞信贷的有几个青年:我那小儿子马小富你是认识的了,组织部长的儿子林小军也是跟你两个女儿一起上山下乡的。剩下两个银行专业毕业的,一个姓钟,最近找了本行的出纳员,刚刚开了结婚证明;另一个姓张,叫张元正,是管工业信贷的,你爱人老莫应该和他打过交道。”
“啊!”梁维姗说:“谢谢行长为我介绍。张元正——他的父母干什么的?”
马士元回答说:“他父亲原来与我是一个行的,分家时分到了农业银行,现在离休了。他母亲原来与丘小燕都在农械厂当工人。”
这时,丘小燕抢着回答:“都是因为五、六十年代饿得慌,他母亲当时是三级钳工,后来生了三个子女口粮不够吃,主动回家种田去了,到现在还在上八乡农村。”
“啊!谢谢行长!”梁维姗准备离开:“我家中午有个客人来,我先回去了。谢了!小燕有空到我家坐。”
“我会来的,就怕你不欢迎。”丘小燕说。
梁维姗赶忙说:“嚼舌头!马行长是我的老领导,你又是一个系统的,就怕你不来。”她说完,与马士元行了注目礼,便离开了行长室。
当天晚上,梁维姗在吃饭的时候,对大女儿玉玲说:“我上午去找马行长,见到一位自称管工业的信贷员,叫什么张什么名?”
莫玉玲猜着问道:“张元正是吧?”
“对,对!张元正。那个真是一表人才,稳重大方,英气逼人,尤其他那对眼睛清纯煞亮,看上去不怒自威。”梁维姗赞叹说。
莫玉玲笑着说:“妈!你莫不是又要把他介绍给婷妹吧?要知道:‘一女许人两婿郎’可是犯法的啊!”
“嚼舌头!我就说说,再说小婷的男朋友不是还没有定下来吗!我们还有得选择。”梁维姗心痒痒地说。
听到此话的莫玉婷一边挟菜,一边问道:“是不是经常与马小富、林小军遛街的那个?”
“应该是。”莫玉玲说道。
梁维姗一听,问道:“小婷,你都认识了?”
莫玉婷回答说:“也说不上认识。前几天,他与马小富、林小军一起到我那里买药,林小军还与我开玩笑说:是‘同场(床)共批(被)的,要做好’,我说:‘小军还是那么坏。’其实,就是那张元正的药单子。”
“啊!说明张元正是有心追你。”梁维姗分析道。
莫玉玲接着说:“我们厂里的会计文姗姐对他评价很高,说是行长的接班人。现在每个月都会在爸爸那经委开工业企业经营工作会议时发表些看法与意见,连陈叔都讲话肯定他呢!”
莫玉玲口中的陈叔,是莫云祥的副手陈士金,他可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相比莫云祥的面面俱到、圆滑有加,陈士金可以说是一个有性格的人。有的时候,莫云祥也不得不看看他的脸色行事。
莫云祥听到大女儿如是说,肯定道:“银行是有这个人,很强调资金使用效果,有时候让人受不了,我就接到了几宗对他的投诉。”
“你还别说,文姗姐几次向我介绍他,我以为她是向我介绍男朋友呢!后来,张元正与马小富到东山乡,刚好碰上我与丘尚银在车站等车,他已经知道我有男朋友了。”莫玉玲说道。
梁维姗有点埋怨地说:“说来说去,你们一个个都比我了解他,就是没有人跟我说起。”
莫玉玲应对道:“谁知道你喜欢打探他的消息?”
“嚼舌头!”梁维姗说,“还不是为小婷物色个好人!”
这时,莫云祥说:“张元正这个人是有点真才实学的。但是,他日后有没有发作,要看他的顶头上司是怎样一个官。如果他的领导像我一样,是个能让部下发挥才能的,那么,他就前途无量;要是碰上个忌才的,他便很难爬起来。而且,还有一个问题,他只能当一把手,不可以当二把手——这是他的缺点,也是他的优点。”
莫玉婷听了父亲对张元正的点评,觉得有挑战性,对张元正的求答欲望渐渐强烈,很想与他处处,看看是不是值得交心的人物。
这时,莫玉玲又说:“更巧的是,他说与我们家有渊源。”
“啊?”莫云祥问道:“有什么渊源?”
莫玉玲说:“他在与我和文姗姐闲聊时说,他在七八年前就来过我们家,还说我们两姐妹当时穿着开裆裤,客厅里有一群鸡仔在找食,妈妈说:‘大、细妹,把鸡仔赶出去!’妈,有这么回事吗?”
梁维姗问道:“当时他有多大,看到你们穿开裆裤?他来我们家做什么?”
莫玉玲回答说:“据说,当时他与他那当支书的堂兄到县城找爸爸要氨水,爸爸当时是县里氮肥厂会战的总指挥,他到家里时是妈妈接待的。”
莫云祥恍然大悟:“对!那年张正耀带着一个青年人来氮肥厂找到我,我给了三车氨水给他们。”
莫玉玲又说:“还说有一回,他从银校放暑假回来,到热田乡看望他表哥易远平,上车时看到爸爸坐在一号位,你还主动跟他打招呼。”
“这小鬼记得好清楚。”莫云祥笑着说。
这时,梁维姗问莫玉玲:“你刚才说文姗姐怎么样,是不是帮他做介绍?”
莫玉玲估摸着说:“好像有这层意思吧!首先,她对财政局、税务局、银行新来的那么多人都常常下企业的人,觉得他是最成熟的,也是唯一被单位当作主力使用的。”
“玲妹,”梁维姗说:“你可以跟文姗姐说,同意张元正前来见面,起码认识一下不会有什么不妥,关键是不要让其他追她的人看到。”
莫玉玲说:“我也觉得让婷妹见见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