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他,落雪不知该如何说出,怕自己一个不好便惹他发怒。
看到落雪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样子,宿魅添了一句:“说实话。”他总是让她说实话,却总是为她的实话而发怒。
深吸了一口气,落雪这才缓缓地说:“当初妾身在走向剑尖的时候,爷心里在想什么?”这是困扰她多日的一个问题,不是想让他说出悔意,而是单纯的想知道一个人究竟能冷酷到何种地步。
扬了扬眉,万万没有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没想什么。”当时除了惊讶还是惊讶,其它的没有。
点了点头,果然是心肠比较硬的人:“可是妾身却没有了孩子,那可怜的孩子。”
想不到一向什么都不曾在意的她,却也在悲伤着她的孩子,一时间宿魅竟然觉着有些伤感,轻轻地拉着她的手:“以后还会有的。”这怕是他的极限吧?能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怕是他今生最柔软的时候吧?
忽略因为握着手而传来的心惊,落雪傻傻地笑着说:“那妾身以后是否还可以当夫人?”不仅仅是宿魅,还有落雪,他们都在拒绝着什么,拒绝着那本就滋生起来的某些东西。
原来刚才她的惋惜是他看错了:“你果然还是放心不下你的夫人之位。”冷冷的声音终结了些微的暖意,但那轻握着她的手却是忘了在发怒的时候松开,依旧是那么眷恋她的温度,虽然仅仅只是淡淡的温度。
没有说话,落雪只是默默地看着车厢内的花纹,静静的。
马车刚停下,宿魅便对玉风说了句:“你在车上候着。”说完便率先下车了。
两人刚下车便被一群人拥了上来,热络的与宿魅喜笑怒骂。
落雪退开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让人陌生的宿魅,此刻他脸上的笑容那般的自然,那般的让人如沐春风,不若平素的冷冽,但双眸间隐藏的烦躁落雪却看了个清楚。
看着场中的众人,有高贵的妇人、美艳的女子、四处穿梭着的侍女,犹如蝴蝶的女子穿梭在人群里,点缀了绿叶的太过冷清。落雪并没有加入其中,只是静静地看着众人,她喜欢热闹,但却不知道该怎么融入,所以她只兴趣盎然在一旁观看。
眼光流转之间,看到宿魅与一名红衣女子在交谈什么。看红衣女子装扮,不像普通人家闺女,但一双迷恋的眼睛却与幻云院的姬妾一般,让人不敢恭维。
看着一脸笑意相迎的宿魅眼中闪过不耐烦,落雪不觉心情极好,如今在这种场合,宿魅做的所有事情怕也是情非得已吧!平日里没有人敢忤逆他任何意愿,如今却要冷酷的他装笑脸迎人,实在让她感到有些高兴。
像是感觉到落雪的注目,宿魅朝落雪站的地方撇来,眼眸里多了几分深邃。
连忙收回眼中的幸灾乐祸,他应该没有看到吧!落雪小心翼翼地希冀着宿魅的眼睛没有过多的探索她。
转身走离人群,此处没有人,落雪静静地站在柳树底下,随风飘着的柳条点缀在她白色的衣衫上,让佳人的身姿在柳条的轻荡下微微摆动,平添了几分风姿,硬加了几许飘逸。些微的柳条轻轻地搔弄着她的青丝,柳叶微抚着她白皙的脸颊,痒痒的,却不愿意拂去,只是仍它在脸上拍打。
这个季节,嫩黄的柳枝犹如新生婴孩一般的脆弱,随着轻风扬起,让人不觉担心它随时都会折断腰肢,但一次次的荡起和一次次的垂落,都只是让她变得更加柔软有韧,以便迎接下一次冲击的来临。是风锻炼了柳条的坚韧,还是柳条写意了轻风的柔美,无论是何种,都是一种让人心醉的美丽。
“人已入画,画亦缀人,好不让人心动的一幅风景!”一个轻扬的声音带着几许轻佻打断了落雪的宁静:“姑娘兴致不错!”
没有回头,亦没有不满,落雪只是淡淡的一笑,和着吹过的春风让人忘记了呼吸。
看着她侧脸勾起的灿烂,男子才知道原来春天隐藏在女子灵气的双眸,绽放在女子的唇角,“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怕也只若这般吧?
走到落雪身侧,男子与之并站:“在下宿云,姑娘可愿告知芳名?”
并没有女子应有的羞涩,落雪大方的脱口:“羽落……”随即又想起自己不过是个替身,即使出现在阳光底下,她也只是一个无名无姓的替身,微微一个苦笑:“羽轻盈。”
“好动听的名字,与姑娘的风姿相得益彰呢!”
如果他知道这个名字不是她的,还会如此说么?怕是不会呢?落雪并不是一个很诗情画意的名字,欠了欠身:“公子缪赞了。”风姿这个词向来都是轻盈的,此刻却因为她当了轻盈的替身,冒用了轻盈的名字,她便有了风姿呢!好笑了不是,活了十五年,平淡了十五年,如今只因她当了替身而开始绽放光彩么?
“羽姑娘怎的不在那边?”指了指姹紫嫣红、绿意环绕的远处,男子不解的看着她:“好多王公贵族的子女皆在那里,说不定可以相上一个好夫婿呢!”
夫婿?从走上这一步的时候,便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夫婿:“那是他人的夫婿,我的?怕是还没出现呢!”轻轻地摇了摇头。
“四王爷是不错的对象呢!年轻有为,且如今亦没有立正室,若有机会当他的夫人,是一辈子不用愁了。”
宿魅如此炙手可热么?可当他的夫人,那是轻盈的事,她需要做的便是生下世子:“四王爷?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女子会去追逐的人。”爱上他的人怕是会粉身碎骨吧?
不可思议地看着身旁的女子,男子眼中闪过几许钦佩:“羽姑娘看法果然不同常人。”宿魅胜过女子几分的绝尘容姿,竟然还有人不在意。
一片柳叶轻轻落入她的发间,本是添了几分美丽,男子却仍旧伸出手来,因为他是如此渴望着接触她。
在男子的手快要碰到落雪发丝时,一个声音强硬着插入:“皇上雅兴不错,与臣的的姬妾也如此高谈阔论。”双眼不经意地扫过一旁落雪的脸。
惊讶的看向一旁淡淡的落雪,原来她是宿魅的姬妾,看向一旁的宿魅,宿云请了清喉:“四弟的这位姬妾很是特别呢!”说完朝落雪笑了笑:“朕先走了,四弟也早些过来。”
看着宿云缓缓走远的身影,落雪耸了耸肩,便转身看向远处湖面的小波,可以看出风渐渐变大了。
宿云刚离去,宿魅便速的转过身来,看着落雪淡漠的样子更是怒不可遏:“十七,你好大的胆,竟然敢在背后评论本王是非!”阴冷的脸扫去原有的温和。
没有去细想胸口那一把熊熊怒火所谓何因,只在意着她的那句‘四王爷?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女子会去追逐的人’,却不知道在意这句话的背后有着怎生得一番光景。
“妾身说的不过是实话。”转过身来,落雪一个苦笑:“爷总是让妾身说实话,却总是会在妾身说实话后再将妾身伤个粉身碎骨。”不知是今日想得过多还是心里在挣扎着什么,落雪心里有着几分苦涩,那一抹淡淡的苦笑犹如随时飞向天边的云彩一般,万分的不真实,不若往日里的灿烂。
烦躁的看着她那几近淡得虚无的笑,下一刻,落雪的身子便落入宿魅的怀抱,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他霸道的唇便已经覆上了她的双唇。没有丝毫怜惜,带着略微的惩罚来回的轻咬她唇瓣,直到感觉她双唇肿胀,霸道的舌才进入她的唇间,浅浅地轻饮着她的甜美。浅吻自是不能满足他的掠夺,舌便更加深入的探入她的唇间,勾起落雪的声声娇吟。
轻轻地喘息,宿魅一个暧昧的低语:“此刻若不是在皇宫,本王定不饶你。”说完理了理落雪微乱的衣衫,拉着她的手便离去。
那一刻的宿魅是温柔的,是让人觉得不真实的,落雪忘却了恶魔的本性,只是随着他的脚步缓缓前行。
两人刚走出林子,便迎面走来一群宫人,鸾轿上若隐若现的侧卧着一名女子,只是远远的便可以隐约的看到那千娇百媚的模样,婀娜的身姿在纱幔的朦胧下更是引人遐想。
只在一瞬间,落雪便感到宿魅握着自己的手变得不再柔软,少了随意,而是多了几分僵硬,反倒让她觉着添了几分让人不舍凄凉。
转身的时候,一个声音柔柔传来:“四爷,你就那般不愿意见到浣尘么?”幽幽的声音传来,煞是让人心怜。
鸾轿顿时停下,一名身穿真丝绣服,用金丝精工而绣出的牡丹栩栩如生,衬得女子柔若拂柳的身姿更加让人怜惜,那金黄色的丝线确实印出女子些微的刚硬。一名红衣宫女扶着她翩若惊鸿的走至两人面前,一双水意盈盈的双眸幽怨的看着宿魅,这般的娇艳,怕是没有哪个英雄不气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