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30日,鹦鹉螺号浮出洋面时,看不到一处陆地。船向西北行驶,前面是位于阿拉伯和印度岛之间的阿曼湾,是波斯湾的出海口。
2月8日,我们沿非洲海岸航行,我们再一次为那壮美的景色所倾倒。2月9日,鹦鹉螺号浮出海面,这里西岸是苏阿金港,东岸是贡佛达港。我走上平台,尼摩船长也在,他看见我,递上一支雪茄和我攀谈起来。我们谈论起红海水下的植物,两岸的城市。
“谁告诉您要绕过非洲,要经过好望角呢?”
“除非它在陆地上行驶,或空中,那……”
“从地峡下面穿过去。”
“什么,难道下面有隧道?”
“当然,”尼摩船长回答,“人们在路上所做的,大自然早就在底下准备好了。下面有地道,我叫它阿拉伯海底隧道,它在苏伊士下面,通到贝鲁斯海湾。”
“您是怎样发现这条隧道的?”
船长回答我,“我是通过一个生物学家的推理发现的,迄今为止,只有我了解这条隧道。我曾注意到,红海和地中海中存在着同类的鱼,比如蛇鱼、车鱼、簇鱼、愚鱼、飞鱼。之后,我想到两海之间应该是相通的。如果有通道,海平面高度不同,水流会从红海流到地中海。于是我在苏伊士附近捕捞了很多鱼,在鱼尾上套上铜圈,放进海中。几个月后,在叙利亚海岸,我找到了一些尾巴上带有标记的鱼,证明两海之间确实是相通的,寻找之后我发现了它,并冒险走过去。不久,您也可通过我的阿拉伯海底隧道了!”
当天,我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康塞尔和内德·兰,加拿大人半信半疑。他摇摇头说:“我巴不得相信船长,但愿他快点带我们到地中海。”
当天晚上,鹦鹉螺号向阿拉伯海岸靠近。我望见吉达港,这是埃及、叙利亚、土耳其和印度之间的重要港口。不久,鹦鹉螺号潜入海水中。
2月11日下午18时,鹦鹉螺号从多尔湾的海面上经过,海水一片通红,夜幕降临,怒潮拍打着岩岸,偶尔传来的几声海鸟的凄厉叫声打破了夜空的沉寂。
20时至21时,鹦鹉螺号一直在水下行驶。据测算,我们应当接近苏伊士了。透过嵌板,我看到海底岩石,海峡越来越窄了。
21时15分,我们的船浮出水面,我登上平台。我太想穿过海底隧道了,此时真有点迫不及待了,我深吸几口新鲜空气,以便让自己平静下来。
一会儿,一丝黯淡火光在不远处隐隐闪现。
船长走到我身旁说:“那是苏伊士的漂浮灯塔,我们就要到达地道口了。”
“过这隧道不容易吧?”
“是的,所以,我要亲自掌舵。下去吧,船要潜入水中了,直至通过隧道。”
嵌板关闭了,船潜入水底。当我要走的时候,船长对我说:“愿意和我到领航舱吗?”
“当然愿意!”我回答。
那是一间小舱房,房中间的机轮正运转着,和齿轮连接的舵缆直通到鹦鹉螺号的后部。领航舱的板壁上装着4个能观察各个方向的透镜舷窗。
尼摩船长说:“我们快要进入隧道了。”他边说边按金属钮,发出航行和速度的指示,机轮的速度慢下来,船在相距几米的险峻陡峭的石壁间穿行了一个小时。22时15分,一条黝黑的隧道出现在我们面前,尼摩船长亲自掌舵,他站在舵边,盯着仪表盘,调整数据,航道越来越窄。鹦鹉螺号两侧发出沙沙声,隧道斜冲向地中海,尽管推进器反向逆流转动,但船随着水流朝前冲去。我看见隧道两边的石壁上有摩擦的划痕,我的心禁不住怦怦乱跳。
22时35分,尼摩船长松开舵,转身对我说:“地中海到了。”
不到20分钟,鹦鹉螺号就通过苏伊士地峡,来到了地中海,这简直叫人不敢相信。不过,隧道顺流而下容易,逆流而上就难了。
2月12日,拂晓时分,鹦鹉螺号浮出水面,我登上平台。贝鲁斯城隐约可见,我们真的到了地中海。
他仔细观察了半天说:“您说得对,船长很了不起。我们就在地中海了,真让人激动,我们谈一些要事,不过千万别让别人听见。”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不管怎样,既然他想谈一谈,那就谈吧!我们走到船头坐下。
“我们现在到欧洲了,”他说,“或许,我们有机会离开。”
和他讨论这事我左右为难。我不想阻碍他获得自由,我也不希望离开尼摩船长,我不想结束这次奇妙的旅游。
我说:“请您坦白地回答我,您觉得在船上很厌烦吗?您后悔来到这船上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坦白说,我并不后悔这次海底旅行,相反,我很高兴。可旅行总要结束的呀。”
“会结束的。”
“什么时候?”
“我也说不上来。要结束也得等到海中再也没什么可学的时候。”
加拿大人说:“您总是爱说将来,我说的是现在,我们就在地中海,必须利用这次机会。”
我觉得自己无话可说了。
“先生,”内德·兰又说,“如果尼摩船长今天就给您自由,您会接受吗?”
“我不知道。”我说。
“如果他只在今天给您自由,”他又说,“以后再没有机会,您接受吗?”
我没有回答。
“康塞尔怎么想呢?”内德·兰问。
康塞尔没什么可说的,他单身一人,没有人在故乡等他,他只遵从主人的意见,因此就只有我和内德·兰讨论这事了。
我说:“我们不能指望尼摩船长恢复我们的自由。但是,要逃离鹦鹉螺号,我们也只有一次机会,如果第一次失败了,便不可能有第二次机会了,再说尼摩船长也不会原谅我们,因此我们必须抓住时机,一次成功。”
“您说得太好了,”他说,“您的意见很好,逃离可能在两年后,也可能在两天内。所以,关键是:一旦有机会,就要抓住。”
事情的发展让我们很失望。在这里,不知是尼摩船长提防我们,还是想躲开往来如织的船只呢?我无从得知,但船经常在2000米以下的水底或离海岸很远的海面行驶。
2月14日,我决定研究希腊群岛的鱼类,但不知为什么,客厅的舷窗紧紧关着,鹦鹉螺号朝着克里特岛驶去。
晚上,船长来到客厅,打开舱盖板,然后一边踱步,一边观察着水流。他想干什么呢?我猜不到。但对我来说,这是研究地中海鱼群的好机会,我抓紧时间观察那些鱼群。水中一个人打断了我的研究,那是一个背着皮囊的潜水人。他在我的眼前,一会潜入水里,一会又浮出水面。
我惊呆了,向船长叫道:“有人正朝我们游来。”
船长没有回答。那人游过来,脸贴在玻璃上,看着我们。让我吃惊的是,尼摩船长向他做了个手势,潜水人比划着回答后,就不见了。
“别担心,”船长对我说,“他是马达邦角的尼古拉,大名鼎鼎的潜水人。水是他的生命,他在水里待的时间比陆地上长,他从一个岛游到另一个岛,一直至克里特岛。”
尼摩船长朝壁柜走去,旁边有一个铁皮箱子,箱盖上有一块铜片,写着“鹦鹉螺号”几个字,还有“动中之动”的题名。
船长不介意我在场,打开柜子,里面装满了金条。这么多金子是从哪里来的呢?他要做什么呢?
我看着他把金条一根一根地拿出来,整整齐齐地摆好,装了满满一保险箱。我估计有1000千克金条,最少值500万法郎。
接着,船长把保险箱锁上,并在箱盖上写下了一个地址。
收拾完毕,他按一下按钮,4个人走了进来,他们费力地把保险箱抬出客厅。接着,用滑车把箱子拖到铁梯上。
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到颠簸和晃动,鹦鹉螺号浮出了水面。接着,平台上响起脚步声,有人解开小艇,并放入水中,划走了。两小时后,又传来了同样的响声。小艇放回原来的位置,鹦鹉螺号又潜入水中。黄金被送到某一神秘的地方。
我回到房间,心里还在纳闷,那个人和那一箱金子之间肯定有联系,而且尼摩船长也和陆地保持着联系。尼摩船长的联系人是什么人呢?
2月16日早晨,我们从希腊海域出发,到第三天太阳升起时,就通过了直布罗陀海峡,两天时间,我们走了约600海里。在美丽的地中海,我只匆匆一瞥,因为船一次也没浮出水面。
可以想象内德·兰不得不放弃他的逃跑计划该有多么气恼,因为在每秒12米至13米的情况下,乘小艇逃跑,就像从飞奔的火车上跳下,不摔死才怪呢!在地中海的经历,就像高速列车上的旅客看眼前的风景一样,只能看到远景,近处的风景只是一闪而过。
快速穿过这片深海区时,虽然缺少自然景观,但海底一幕幕失事船骸的惨状令人触目惊心,破损的船壳横七竖八浮地在水中,破碎的圆筒、锅炉、机器零件、锚、大炮、子弹、铁架、机轮叶七零八落,有的上面蒙着一层锈迹,有的被珊瑚胶粘住了。
越靠近直布罗陀海峡,遇难船只的残骸就越多,来往于欧亚两洲的船只穿梭在这狭窄水道里,有的是两船相撞,有的是触礁沉没。在这片灾难之地只有寂静和死亡。
2月18日凌晨,鹦鹉螺号来到直布罗陀海峡。直布罗陀海峡有两道水流,上层水流入大西洋,流入地中海,下层水流入地中海流入大西洋。鹦鹉螺号利用下层水流进入狭窄的水道,几分钟后,我们就浮在大西洋的水波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