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6日,我们穿过了赤道,回到北半球。整整一天,一群角鲨紧紧地跟着我们。它们在这一带繁殖,使得这里成为危险地带。烟色角鲨背部褐色,腹部灰白,牙齿尖利,颈部有一块白色的黑斑,一只眼睛;灰黄色角鲨的喙部是圆的,浑身暗斑。它们不时地用力撞击着客厅的玻璃,让人很担心,也激起了内德·兰的战斗欲望,他想冲到水面去,射击它们。一会儿,鹦鹉螺号加速行驶,轻松地把鲨鱼抛在后面。
1月27日,我们在孟加拉湾的入口处,见到了一具具漂浮在海面上的尸体,那是从印度城内顺恒河漂到附近海里的。1月28日正午,鹦鹉螺号浮在水面上,我们看见一块陆地,经测量和对照地图,才知道那是锡兰岛。
这时,尼摩船长和大副进来了。
船长看了一眼回头告诉我,“锡兰岛以采珠业闻名,您想去看看它的采珠场吗?”
“只是一年一度的采珠季节还没到,我们只能看看,却看不见采珠人。不管怎样,夜里我们就可以到达。”
船长对大副说了几句话,大副就出去了。不久,鹦鹉螺号潜入水中。
“教授先生,”尼摩船长对我说,“在孟加拉湾、印度海、中国海、日本海、美洲南部沿海、巴拿马湾、加利福尼亚湾,都有人工采珠场,但最闻名的还是锡兰岛。每年3月采珠人才齐聚马纳尔湾,在30天内,300只采珠船云集在这里,每只船有10个划船手和10个采珠人,采珠人分成两组,他们把石头用绳子系起来,两脚夹着石头,轮番潜到水下12米深的地方采珠。”
“他们总是用这种原始的方法吗?”我问。
“是的,可怜的采珠人不能在水底停留太久,有些潜水人可以在水中坚持50多秒,肺活量大的能坚持八九十秒,不过是少数。而且,他们一回到船上,鼻孔和耳朵都流出血水……采珠人在水中平均可以坚持上30秒,这30秒内,他们得拼命把珍珠贝塞在网袋中。因此,他们寿命都不长,视力衰退,眼部溃疡,身上有许多创伤,甚至会在海底中风。”
“这是悲惨的职业,只是为满足那些爱慕虚荣的人的。”我说,“船长,一只船一天可以采多少珍珠贝?”
“大约四五万只。我听说,1814年英国政府为了谋求高额利润,雇人采珠,20天共采得7600万珍珠贝。采珠人的收入很少,在巴拿马,他们每周一美元,采到一个有珍珠的贝,才有一分钱,而且他们的贝里多数没有珍珠!”
“他们为某些人赢得暴利,自己得到的却很少!太可悲了!”
尼摩船长对我说:“明天我们一同去参观马纳尔海滩吧,说不定会遇到早来的采珠人呢!我们就可以看他们采珍珠了。此外,带上武器,我们或许可以猎得一条鲨鱼。”
夜色黑暗,云块布满天空,偶尔有几颗星星钻出云层。尼摩船长、康塞尔、内德·兰和我坐在小艇后面,掌舵人把舵,另外4个扶着桨,解开绳索出发了。
5时30分左右,海岸的轮廓清楚了。距海岸还有5海里,雾气和水面连成一片,海面上荒无人烟,没有船也没有采珠人。
尼摩船长站起来观察海面,随后做了个手势,小艇将锚抛下。
“我们到了,”尼摩船长说,“这里的海湾虽狭窄,但因为它隐蔽,可以避免强风和波浪,一个月后,无数珍珠商的采珠船都会聚集在这里。我们现在穿上潜水衣,下水吧!”
套上头盔之前,我问了尼摩船长一个问题,“我们不带枪吗?”
“枪有什么用,你们不是拿匕首去打熊吗?钢刀比铅弹更可靠吧?您腰间别了一把刺刀,走吧!”
我看看我的同伴,他们和我一样,内德·兰还带了一把捕鲸叉。
艇上的船员把我们送到水中,在1.5米深的水里,我们踩在平坦的沙上。我们紧跟着船长,走下一道缓坡,在水波中消失了。
7时左右,我们到了贝母沙洲,成千上万只珍珠贝在这里繁殖。杂色小纹贝被称为珍珠母。内德·兰拼命把那些最好的珍珠贝塞到他的渔网中。
我们一直跟着尼摩船长往前走,他穿梭自如,对这里很熟悉。 这时,我们面前出现一个巨大的石洞,洞口堆着各种岩石,岩石的表面长满海底植物。阳光在洞里暗淡下来,最后一点光亮都没有了。
我们跟随尼摩船长走进洞中,很快就适应了这种阴暗,经过一段陡斜的坡,我们来到洞底,看到一个巨大的珍珠贝,它超过两米,比鹦鹉螺号客厅里摆放的那只珠贝要大很多。
它的两扇壳半张着,船长走过去把短刀插入两扇壳之间。然后揭开两扇壳边的膜皮,我看见一颗大的且可自由挪动的珍珠,珠子呈圆形,晶莹剔透,光泽鲜艳,那无疑是一件稀世珍宝。
我想伸手去摸它,掂掂它的重量,但船长不允许,他抽出匕首,贝壳便合上了。
我明白了,船长是想让这珍珠再长大一些,有一天将它摆在陈列室中。这颗比陈列室那颗珍珠更珍贵,至少价值1000万法郎。这是天然的奇珍异宝,不是奢侈的首饰,因为没有哪个女人的耳朵能承受得了它。
参观完这只罕见的大珍珠,我们离开了石洞,又回到珠母沙洲上。这时我发现一个黑影,我以为是鲨鱼,可那是一个提前来采珠的黑黑的印度人,他的小艇停泊在他头顶几英尺的水面上,他不停地潜下来,浮上来。两腿之间夹着一块石头,系石头的绳索系在艇上。到了大约5米深的海底,他跪下,把小纹珠贝塞进袋子,游上去,倒净口袋,拉出石头,往返几次,每次在水下时间都没有超过30秒。
这个早到的采珠人没有发现我们,岩石的阴影挡住了他。再说,他根本想不到,水底下会有人偷看他工作,连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正观察他,忽然间,在这个印度人蹲下的那一刹那,我看见他做了一个令人惊骇的动作,那个印度人刚一跪地便立刻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似的跳了起来,拼命地向海面游去。
我正诧异,一条巨鲨出现在他上面,它瞪着贪婪的眼睛,朝采珠人斜冲过来,我吓得一动不动。
鲨鱼迅速转身,要把采珠人撕成碎片。这时,只见尼摩船长站了起来,手持匕首,向鲨鱼猛扑过去。
鲨鱼正要撕咬采珠人,发现了船长,又翻过肚腹,朝船长直冲过来。尼摩船长敏捷地弯下身子,躲开鲨鱼,同时将匕首刺入鱼腹,鲨鱼吼叫起来,鲜血喷涌而出,船长抓住鲨鱼的一只鳍,跟他展开肉搏,短刀一刀一刀地刺进鲨鱼,但都没有刺中要害,鲨鱼拼命挣扎,海水被搅得掀起了巨大的漩涡,我几乎要被掀翻了。
我本来想帮忙,但被吓住了,两眼直愣愣地看着这场人鲨大战。不久,鲨鱼朝船长扑来,将他掀翻在水底,船长很危险,这时,内德·兰将捕鲸叉投向鲨鱼,鲨鱼被击中心脏,船长得救了。海水顿时被鲜红的血液染红了。鲨鱼疯狂地拍打着海水,拼命地挣扎。
内德·兰把尼摩船长扶起来,船长没受伤,他站起来,走向采珠人,抱起他,浮出海面。
我们三人也跟着他,登上采珠人的小艇。
尼摩船长关心的是采珠人的死活,他虽然浸在水中时间不长,但鲨鱼尾巴那狠命的一击就足以置他于死地了。
幸运的是,经过抢救,可怜的采珠人恢复了知觉。尼摩船长取出一个珍珠囊塞给他,他惊骇的眼神表明,救他并使他发财的人,一定是神灵。
我们原路返回珠母沙洲,解开了铜头盔,尼摩船长对加拿大人说:“内德·兰师傅,谢谢您。”
“船长,那是我对您的报答。”内德·兰回答。
船长的嘴角掠过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