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0日,鹦鹉螺号以至少每小时35海里的航速一路西行。11日,绕过韦塞尔角。13日,抵达帝汶海,并向西印度洋航行。我们要去哪儿呢?只有到了才知道。
大副像往常一样在船头观测,可是他说了另外一句话,我还是听不懂。尼摩船长走了出来,拿起望远镜向遥远的天边望去。
过了一会儿,他就跟大副交谈起来。大副情绪激动,而尼摩船长却保持冷静。我仔细观察他们所指的方向,可什么也看不见。
尼摩船长在平台上来回踱步,步履坚定,但不如往常那么有规律。他不时地停下来,向大海远眺。大副又拿过望远镜,搜索着天际,一边走还一边跺着脚,船加快速度前行。
大副将望远镜交给船长,指给他看,船长停下来,观察了好长时间。
我心中疑惑,不知是为了什么。我想用我的高倍望远镜看个究竟。还没等我举起望远镜,尼摩船长就一把夺了过去丢在脚边。
我猛地转过身来,看见尼摩船长就在我面前。我简直认不出他了,他站在那里,身体僵直,拳头紧握,眼神阴森,皱着眉头,咬紧牙关,看上去非常可怕。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远方的天际。
终于,尼摩船长控制住自己,对大副说了几句话,然后蛮横地对我说:“我必须履行诺言,将你们关起来,直至我认为可以把你们放出来为止。”
午餐来了,我们开始用餐,大家都一言不发,气氛沉闷。午餐结束后,我们各自斜靠在角落里。
这时,灯突然熄了,我们又陷入黑暗中。内德·兰很快睡着了,康塞尔竟然也睡着了。我也觉得头昏沉沉的,闭上了双眼,显然,刚才的食物中有安眠药,尼摩船长想让我们昏睡过去。
次日一早醒来,觉得头脑清爽。奇怪的是,我睡在自己的房中,不知道我的同伴是否也在自己的舱房中?我仍旧是囚徒,还是恢复了自由?那个秘密是什么呢?
鹦鹉螺号跟往常一样在海面上缓缓行驶,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大副来到平台,说了习惯说的那句话。船长没有露面,只有那个冷冰冰的侍者,准时地、默不作声地给我们送来吃的。
14时左右,我在客厅里正在整理笔记,尼摩船长进来了,他看起来很忧伤,眼里布满血丝,似乎一夜未睡。我朝他打过招呼又埋头做事,而他走来走去,好像有什么心事,安静不下来。
终于他走过来问道:“阿罗纳克斯先生,您懂医术吗?”
“懂一些,”我说,“我曾当过几年医生。”
“好的,您愿意给我的一个船员治病吗?”
尼摩船长带我来到鹦鹉螺号的后部,进入一间舱房。床上躺着一个40岁左右的人,典型的盎格鲁-萨克逊人,他受了外伤,头上缠着纱布,我解开纱布,他瞪大双眼看着我,没有一点声音。
伤口很吓人,头盖骨被钝器击碎了,脑髓露在外面,伤口发炎,到处是血块。他呼吸微弱,肌肉痉挛,脉搏时有时无,手脚冰凉,我觉得死亡已经迫近他了。
我把纱布重新包好,问尼摩船长,“他是怎么受伤的?”
船长犹豫着回答:“鹦鹉螺号撞断了一根操纵杆,击中了他。他怎么样?”
“没有办法了吗?”
尼摩船长眼里流出泪水。以前,我一直以为他生来就不会流泪。
“您可以走了,阿罗纳克斯先生。”尼摩船长说。
我回到房中,内心十分不安和痛苦,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晚上,我总是从梦中惊醒。
第二天一大早,我登上平台,尼摩船长也在那儿,他看见我,对我说:“教授先生,您愿意去做一次海底漫步吗?”
“跟我的同伴一同去吗?”我问。
“可以。”
“我们听从您的命令,船长。”
“你们去穿潜水服吧!”
早上8时30分,我们穿戴完毕,带上探照灯和呼吸器。尼摩船长以及10个船员一起走来,还抬着一个方形的大箱子。
尼摩船长在一块空地停下来,船员们围绕着他。我们的探照灯在海底留下长长的阴影。远处一片漆黑。
在空地中间,大家堆起石块,竖起一副珊瑚十字架,并开始挖坑。这空地是墓地,这坑是坟穴,箱子里是去世的船员的尸体!尼摩船长和他的船员们将他埋葬在这里。
墓穴挖得很慢,鱼儿被惊得四处乱跑,坟穴挖好了,这时船员抬着用白色足丝裹着的尸体走上前来,将尸体轻轻放入坑里。尼摩船长两手交叉在胸前,死者生前的朋友们都跪下来祈祷,我们也鞠躬敬礼。
坟墓用土石重新掩盖起来,微微突起。大家再次跪下,做最后的告别,祝福他能够获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