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思秋结婚后,何小风心里很受伤害,他有种被抛弃的感觉。这时候,他很需要安慰,他第一次想到了家,想到了妻子。他想回家去,好好地和韦丽江过日子。他觉得没有爱情的婚姻又不止他一个人,很多没有爱情的婚姻,不也是过得好好的吗?叶思秋结婚那晚,何小风就抱着自己的枕头,回到了韦丽江的身边。可是这些能欺骗别人,但骗不了自己。每次回到家里,躺在韦丽江的身边,就算关了灯,他和她也无法过正常的夫妻生活。他觉得他被老乡罗副书记骗了,他说的晚上只要把灯一黑,每个女人都是一样的,看来现实并不是如此。现在躺在韦丽江的身边,灯黑了,他还是感觉到韦丽江就是韦丽江,而不是叶思秋。他知道,叶思秋现在已经属于另外一个男人,永远也不再可能属于他。他想忘了叶思秋,把对叶思秋那分感情转移到韦丽江身上。尽管他很努力,可是还是没办法,他怎么都无法再对韦丽江产生兴趣。可是,他又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长期冷落韦丽江。韦丽江是他手中的棋子,他得好好地利用她。为了能和韦丽江过好夫妻生活,后来,他想了一个办法,就是经常去喝酒。酒喝到了一定的分量,他的神经就兴奋,后来,他每次都要等到喝得差不多的时候,才能和韦丽江在一起。
在韦丽江的记忆里,自从她宫外孕动手术后,何小风就再也没和她过夫妻生活了。韦丽江从何小风的眼神里,感觉到他肯定有外遇。尽管她口里不说,但她心里清楚何小风还爱着那个叫叶思秋的女人。她知道,自己怎么都没法和她相比,她真的太完美了。韦丽江开始嫉妒叶思秋,她把自己婚姻的全部不幸发泄到叶思秋身上,她觉得,是叶思秋毁了她的生活。她想自己不好过她也休想好过。自从怀疑何小风和叶思秋以后,她就开始跟踪何小风的行动。有几次,她跟踪到了叶思秋的学校门口。她肯定,那个叫叶思秋的女孩子就在这个学校里。她一打听,果然是这样。韦丽江对叶思秋的恨又增加了几分。后来,她打听到叶思秋结婚了,她对她的憎恨也渐渐地减退。那时候,何小风已经回到了她的床上睡觉。在那一段时间里,韦丽江受到伤害的心灵,得到了一些补偿。可是,好景不长,一年后,她又听到叶思秋离婚的消息。叶思秋离婚,对她是一个很大的威胁,她很怕何小风知道叶思秋离婚后,又对她死灰复燃。她觉得叶思秋真的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她觉得和这样一个女人生活在同一个地区,真是不幸。那段时间里,她真希望叶思秋给车撞死。直到后来,她打听到叶思秋去了广东,她的心才稍稍安了一些。可是她觉得,她还是离自己太近了,她真希望她出国去,永远都不要再回来。可是,这个只不过是她自己的想法,人家又不会因为她韦丽江想要她出国,她就出国。自己的老公还是得看紧的,自从叶思秋离婚后,韦丽江对何小风的看管越来越严,她不想再次失去何小风。因此,她开始了她的严格管理制度,只要何小风回来晚了一点,就对他大发雷霆,有时候何小风回她几句,她就摔东西。这时候,何小风就躲到书房去看书,连上厕所都不敢出来。他对韦丽江的这种变态行为反感至极。因此,又拿着他的枕头回到了书房去睡,他不但不碰韦丽江一下,连看都不想正眼看她。他觉得韦丽江是一个十足的疯婆娘,他已经不能再忍受她了。哪怕丢了自己的前途,他也不想再委屈自己了。他提出了和韦丽江离婚。
听何小风提到离婚,韦丽江的疯狂到了极致。她拿出家里那把砍骨刀,当着何小风的面,在桌面上砍得咣咣响。并扬言说,何小风如果真敢和她离婚,她不但要杀了何小风,还要杀死他全家。看着那把明晃晃的砍骨刀,看着韦丽江那副丧心病狂的样子,何小风彻底地怕了。他不相信太阳能从西边出来,但他相信,韦丽江绝对会拿刀杀人。
自从那次之后,何小风有一种伴妻如伴虎的感觉,他不敢再和韦丽江正面发生冲突。他想,惹不起,躲得起。他不想再呆在韦丽江身边,他想到县城或者到乡下去挂职或任职。只要能离开这个城市,不要整天面对韦丽江,他就觉得自己很幸福了。他知道,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和韦丽江离婚。只能和她死捆在一起。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开她,到别地去。一天晚饭后,他把自己想下基层锻炼的想法和岳父说了。韦副书记听了他的话,觉得他的想法很好,很支持他。在那年冬季的领导干部下乡挂职任职活动中,何小风光荣地到一个离城里较远,又很贫困的乡去任职做乡党委书记。这个是韦副书记有意安排的,他觉得,到边远山区任职,政绩容易看得出来,以后提拨也容易一些。离开韦丽江,何小风就像脱离虎口一样,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从小就在农村长大的何小风,很快就习惯了乡镇的生活。他开始大刀阔斧地干起了自己的事业,不知是何小风的能力强,还是有个当副书记的岳父照着,他到那个乡任职不到半年时间,他所在的乡镇就旧貌换新颜。以前破破烂烂的学校变成了新建的楼房,以前两辆单车逆面走都碰倒的羊肠小道,变成了汽车都能进进出出的乡级公路。除此之外,他还在外面招商引资,办了几家乡镇企业。各级电视台和各大报纸纷纷到他所在的乡镇去采访,何小风一下子就成了风靡全地区的新闻人物。何小风看到了自己光明的前途,这个时候,他觉得应该讨好韦丽江,让她在她老爸面前多说好话,这样自己就会升得更快。下乡后,他又拿着枕头回到了韦丽江的身边,想和她过正常的夫妻生活,可是这次,他真的是不行了,喝酒也没用了,他不知是给韦丽江的砍骨刀吓的,还是自己真的不行了。一个男人最可怕的,就是这方面不行了。他开始恐慌,他很怕自己成了一个没用的男人。那时,他才二十八岁,应该是身强力壮的时候,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呢?他想到医院去检查,可是他又不敢,他很怕医院把他的秘密传出去,这样自己就完了。
何小风陷入了一种无法自拔的苦恼中,有很长时间里,他不敢面对韦丽江,他觉得自己彻底地完了。就在这时,何小风认识了一个县报社叫吴秋月的女孩子。那吴秋月长相有几分像叶思秋,名字里也有一个秋字,这很自然地就让他想到了叶思秋。他对她突然产生了兴趣,好像又进入了恋爱时那种感觉。吴秋月也很喜欢他,对他频频暗送秋波,把她的爱意传递到何小风的心里。何小风很快就接到了她传递的信息。处于饥渴状态中的何小风,很想和吴秋月来个亲密接触,试试自己究竟还行不行。不久,他就梦想成真,终于有机会和她单独在一起。一次吴秋月单独到他的乡镇去采访,那天刚好是周末,采访完后,吴秋月要回县城去,何小风说他也要到县城去办事,可以顺便送她一程。来到县城,何小风请她吃饭,她爽快地答应了。他们在一个比较豪华的酒店里订了一个包厢。何小风和吴秋月吃饭不是第一次,可是两个人单独在一起却是第一次。对于他们来说,吃饭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两个人单独在一起。他们彼此心照不宣,那晚他们喝酒、聊天,趁着几分醉意,他们开房住到了一起。那晚,何小风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他觉得他第一次真正拥有了叶思秋,拥有了叶思秋,就等于他真正拥有了爱情。从此,何小风就把吴秋月当成了过去的叶思秋,他们成了偷偷摸摸的地下情人。开始,何小风心里还感到惶恐不安,心里有一种内疚也有一种不安,他觉得自己这样瞒着妻子在外面搞婚外情,是很不道德的。可是后来出去应酬时,看到很多场面上的人都有情人,有的甚至不止一个,他们的口号就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他们都认为这就是成功男人的游戏规则。这个游戏规则的出现,让何小风的内心得到安宁,他认为游戏不存在什么道德问题。可是怎么样才能让家里的红旗不倒呢?何小风在琢磨着这个问题。后来他从其他朋友那里取得经验,就是在家里一定要把老婆哄好。对于哄老婆这一手,何小风还是很在行的。于是每次回去,他都不忘记买点韦丽江喜欢的东西。看着何小风给自己买了东西,韦丽江的脸色由阴变晴,偶尔也会露出点甜蜜的笑容。何小风为了不让家里的红旗倒下,周末回去的晚上,他睡到韦丽江的身边,他也想对韦丽江像对吴秋月一样,覆行自己做丈夫的职责,可是,睡到韦丽江身边,他就是没兴趣,起不来。有一次韦丽江想和他亲热一下,何小风只是轻轻把她的手拿开,很抱歉地说:“对不起,这些时间太累了。”
韦丽江以为他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造成的,只是嘟着嘴说:“你一年到头就是累,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何小风像演员演戏一样,轻轻地把嘴巴贴到她的脸上亲了一下,背台词般道:“宝贝,别生气了,好好睡吧,是老公不好,是老公没用,有时我也恨我自己。”
听到这里,韦丽江心软了,她想可能是自己太不体谅他了。她觉得应该炖点补品给何小风补补才行,此后,炖汤就成了她生活的唯一乐趣,也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每次何小风从乡下回来,她不是人参炖鸡就是冬虫草炖老鸭给何小风喝。喝了这些,何小风脸色红润,额头发光,可是晚上睡在韦丽江身边,就是提不起劲。韦丽江失望透顶,她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治好何小风的病,这种事,又不能对别人说。慢慢地,她就对炖汤失去了兴趣,她唯一的精神支柱也垮了。她对生活没有了任何热情,就连以前整天在办公宣传自己的老公怎么怎么地对自己好也不想说了。她对穿衣打扮也不太注意了,整个人慢慢地衰老下去。她长相本来就不好看,这样一衰老下去,就更难看了。她本来就比何小风大一岁,现在两个人出去,感觉她比何小风大很多,说她是何小风的妻子,没人敢信,说是他姐,人家还勉强相信。首先注意到她的变化的就是她母亲,她以为女儿的变化,主要是因为没有孩子的缘故,她母亲和丈夫商量,决定花钱让她接受试管婴儿,生个自己的孩子。一个星期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韦丽江的母亲当着她和何小风的面,把这个想法说出来。何小风求之不得,他做梦都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再说有了孩子后,韦丽江有事做了,就不会把他管得这么严了,自己想在外面怎么胡来都行。听了母亲的话,韦丽江好像绝境逢生,她要紧紧地抓住最后这一根救命稻草,于是满口答应下来,她的精神马上好了起来,她很希望马上就接受试管婴儿,马上就能成功地怀上孩子,马上就能做母亲。有了孩子,她就不会这么寂寞了,孩子将会成为自己生活的全部。她期望着美好的生活快点到来。可是,生活并不像韦丽江想的那样美好,一个月后,她进行的试管婴儿,失败了,可是韦丽江并不泄气,她相信她的诚意会打动上帝的。
6
已经到了夏天,承包广告公司又快一年了。叶思秋用手指头数数,离合同期满还有四十六天。四十六天后,情况会如何呢?她不得而知,财务室要等到合同期满后才结算。叶思秋的心里很紧张,她很怕完成不了任务,到时连自己辛辛苦苦拉广告得的提成都被赔进去。牛金叫她放心,说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可她觉得这个是下下策,她不想遇事总是逃跑,她总是想从自己跌倒的地方爬起来。为了能让自己体面地在广州混下去,她很努力地工作,在她的带动下,广告部的人员也很努力。
一个夏天她都在忙碌,她整个人黑了也瘦了。那天中午,她刚从外面跑业务回来,一进门就看见牛金拿着电话筒在说话,一见她进来,牛金就急急地对电话说:“你等等,她回来了。”说着,就向叶思秋招手道:“姐姐,快点,你的电话。”
叶思秋很疲倦地走过去,口里说着:“是谁的电话?这么紧张?”
牛金看着她,用一只手盖住话筒,轻声说道:“好像是你妹妹,还哭了呢。”
叶思秋心里一阵紧缩,马上预感到什么不吉利的事情发生,她快步走过去,从牛金手里夺过电话,嘴巴对着话筒就喊:“喂,谁呀?”
“姐姐,我是思霞,思露她,她……”叶思霞在电话里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叶思秋的心扑哧扑哧的跳得很猛,她冲着电话里大喊:“思露她怎么了,她究竟怎么了?你快点说呀!”
“思露她……她看见她的男朋友和另一个女孩子好,她很伤心,就吃了安眠药自杀……”
一听到这里,叶思秋的肺都给气炸了,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闹自杀的人,而现在,这个闹自杀的人就是自己最亲爱的妹妹,她恨不得马上跑过去打她几记耳光,于是冲着电话大喊道:“她死了吗?”
“没有,她,她还在……还在医院里抢救……”
“告诉我,在哪家医院?看我怎么去收拾她。”叶思秋仍然怒气未消,又冲着电话里大喊,快速地记下了地址,就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牛金站在她的旁边听得一惊一惊的,他两眼直直地看着叶思秋问:“姐姐,你要去收拾谁?”
“你别唠叨,给我滚开!”叶思秋心烦气躁地推开他,说着就疯了一样冲进自己的房间,边捡衣服边用手机打电话定机票,没几分钟,她就提着一个李行包冲出了大门。
叶思霞简直无法想象,给姐姐打完电话没几个小时,姐姐就从广州到了上海,而且出现在病房里。叶思秋进到叶思露的病房时,叶思露已经洗完胃,躺在病床上输液了。当时病房里坐着叶思霞和叶思露的男朋友陆天明。那时已经是傍晚,夕阳从窗外照进来,落在叶思露那张苍白的脸上。看着怒气冲冲地进来的叶思秋,叶思霞和陆天明都站了起来,口里怯怯地说着:“你来了?”
叶思秋不看他们两个,只是把目光落在叶思露的脸上。叶思露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她看到姐姐两眼冒出的凶光,心里颤抖起来。她从来没见姐姐这样凶过,于是把脸转过一边去,不敢看姐姐。
叶思秋气得脸都变了形,她不想就这样轻意饶了她,就绕着床沿走到叶思露的面前说:“你不是想死吗?吃什么安眠药呀,在这里选一幢最高的楼跳下去就行了,你还怕死不成吗?”
叶思露抿起嘴巴,低声地抽泣起来。
叶思秋还是觉得不解气,继续骂道:“一个人想死还不容易吗?只是想活就难了,你想想,我们的爸爸,还有我们的哥哥,不是都死了吗?他们死的时候,我们都哭得死去活来,希望他们能活过来,可是,他们活过来了吗?”
一提起爸爸和哥哥,叶思霞和叶思露也跟着哭了起来,尤其是叶思露哭得更伤心,每当想起哥哥,她就不能原谅自己当初咬了哥哥一口,而且咬得鲜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