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密 室
——翡翠为什么这样惊慌?
——那个女孩子到底是什么人?翡翠到底在惊慌什么?
龙飞心念方转,翡翠已走出了那边拱门,一转消失。‘翡翠!’他脱口一声呼唤,急急追去。
他实在想问一个清楚。
可是到他追出拱门之外,翡翠已经不知所踪,四顾不见。
——去了那儿?
龙飞本待振吭大呼,但终于还是没有开口,这到底是别人的地方。
周围是那么寂静,他倘若振吭大呼,势必会惊动宫殿的所有人,追问他究竟。
他并不想招惹这种麻烦,尤其在公孙白仍然需要安静休养的时候。
而且他既已能够留下,总会有机会再看见翡翠,到时候再打听也是一样。
他仍然信步前行。
宫殿是那么宽敝,奇怪的就是,人很少,他沿湖绕着宫殿走了圈,回到他住着的地方一路上只看见两个珍珠、铃珰那样的女人。
她们亦是白痴无异,看见龙飞,既不惊讶,又不躲避,反而一笑。
就好像她们已经知道龙飞是什么人。
她们笑起来与珍珠、玲珰一样,只是有笑容,眼瞳中却一丝笑意也都没有。
白痴一样的笑容,龙飞看在眼内,虽则已并非首次看见,仍然有毛骨悚然之感。
他还是点头回以一笑。
这是礼貌,然后他就带着满腔寒意与疑惑向自己居住的地方走去。
沿途有几处地方重门深锁,内里却毫无声息,龙飞虽然好奇心那么重,也没有越墙进去一看。
这也是礼貌。
他回到寝室门前的时候,珍珠已不在,却守候着铃珰。
铃珰呆呆的看着他走过来,堆着一脸的痴笑。
龙飞看在眼内,不由暗叹了一口气。
——这些女孩子怎会这样子?
他忍不住问铃珰道:‘你听得懂我的说话吗?’
铃珰痴笑点头。
龙飞道:‘在这里,你们一共有几个姊妹?’
铃珰听得很用心,听完之后却露出一面茫然之色,道:‘什么是姊妹?’
龙飞道:‘就像是珍珠与你。’
铃珰立即摇头,道:‘我们不是姊妹,是这里的侍女。’
龙飞道:‘那么共有几个你们这样的侍女?’
铃珰数着手指,道:‘一个,两个……两个……’
她数了几遍,仍然是只数得两个,好像就只懂得这两个数字。
龙飞一些也不觉得好笑,反而由心寒了出来。
铃珰的表现,简直与三岁女孩子无异,甚至连三岁女孩也都不如。
这个人的智慧简直就等于零。
——看来她真的与白痴一样。
——珍珠比她也好不了多少。
——怎会有这么多白痴。难道她们并不是天生就如此?
龙飞实在奇怪,他怔怔的望着铃珰。
铃珰也是怔怔的望着他。
龙飞突然板起脸庞,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
铃珰却一些也不害怕,反而笑起来,痴笑道:‘你的样子怎会变成这样的,你这人真……真有趣。’
她旋即学龙飞那样子装出凶恶的表情来。
龙飞不禁有啼笑皆非之感。
他摇头,铃珰也跟着摇头。
他叹了一口气,转问道:‘这里有一位翡翠姑娘,你是否知道?’
铃珰摇头道:‘这里没有翡翠姑娘。’
龙飞一怔,道:‘没有?’
铃珰接道:‘我们这里只有一个翡翠仙子。’
龙飞‘哦’一声,转问道:‘翡翠仙子又住在什么地方?’
铃珰手指天空。
龙飞道:‘你是说在天上?’
铃珰摇头道:‘不是天上,是碧……碧……’
龙飞道:‘是碧落?’
铃珰喜呼道:‘就是碧落了,你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也来自碧落?’
龙飞摇头。
铃珰一面的失望之色,道:‘我还以为你可以带我到那儿去住住。’
龙飞试探道:‘怎么你不叫翡翠仙子带你到那儿去?’
铃珰的面上露出惊恐之色,道:‘她……她……’
龙飞道:‘她怎样?’
铃珰连连摇头道:‘我不说,我不说……’一个身子也连连后退。
看样子她对于翡翠,显然是有某种强烈的恐惧。
龙飞看见她那样子惊慌,也有些于心不忍,摆道:‘不说就算了,我不会强迫你的。’
铃珰这才不再后退。
龙飞看着她,心中的疑念又重几分。
——翡翠到底是什么人?铃珰为什么对她那样子恐惧?
龙飞当然想不通。
——翡翠到底将公孙白带到那里?现在他伤势又怎样?
想到这个问题,龙飞更就只有苦笑。
这一天,龙飞也就在疑惑重重之中度过。
他没有再看见翡翠,杜杀也没有召见他。
伴着他的就只有珍珠与铃珰两个白痴一样的女孩子。
不觉三天。
这三天之内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宫中始终是那么的平静,寂静。
珍珠、铃珰有时两个一起,有时轮流侍候龙飞,她们免强可以说是小心,也很听话。
可惜,龙飞想知道的她们却回答不出来。
有些话,她们甚至完全不能理解。
综合三天以来的所得,龙飞肯定了一件事情。
——珍珠、铃珰真的有如杜杀所说的与白痴无异。
除此之外,龙飞一无所得。
他很想再遇上翡翠,他相信,除了杜杀之外只有翡翠能够解开心中的疑团。
他沿湖每天不停的打圈子。
湖水每一天都是那么平静。日间澄清如明镜,夜里万灯辉映,碧莹如水晶。
可是宫中却也是如此平静。
龙飞并不喜欢这种平静,他匹马江湖,每天所遇的都是激荡的生活。
一个长年在激荡生活之中的江湖人,难得就是有一天平静生活。
龙飞在过去也是很希望能够有一天安静一下。
这种平静的生活他应该是喜欢的,问题却是在这个地方实在太神秘,太秘密,太多的事情他很想知道,却又不能够知道。
这种生活尽管平静,但是却充满了疑惑。
他人虽然已安静下来,心却无时不激荡不安。
这种平静只是表面上的平静。
他却又不能不忍受下来,这个地方他虽然充满了疑惑,然而他却更关心公孙白的安全。
在公孙白痊愈之后,他们可能就会被请出这个杜家庄。
这却是我莫可奈何的事情。
到时候,他们也只有离开,带着满腔的疑惑。
好像这种经验龙飞不是第一次尝到,只是此前他的遭遇,没有这一次的怪异。
又是清晨。
这已是第四天,龙飞仍然是拂晓就起来。
窗外又烟雨迷蒙。
他随便梳洗一下,便推门出去。
珍珠站立在门外,就好像过去的几天一样,呆呆的,笔直站立着。
龙飞看见她,只有叹气。
他曾经劝过珍珠夜间回去睡觉,可是他的说话珍珠并没有完全接受,纵然当时离开了,片刻又回来。
是不是有人吩咐她这样?龙飞可想不透。
这若是监视,根本就没有可能。
以珍珠反应的迟钝,龙飞随时可以将她甩掉。
她既然定要这样,龙飞也就只有由得她,亦只有叹息。
好像珍珠这样的女孩子,竟然有如白痴一样,实在是一件可叹的事情。
门开了,珍珠仍然没有发觉,一直到龙飞从她面前走过,她才发觉,那种白痴一样的笑容又在她脸上浮现出来。
龙飞每看见这种笑容,就感到毛骨悚然。
‘龙公子,你又起来了?’珍珠的语声,仍然是那么平板,与过去几天完全一样。
龙飞微喟道:‘珍珠,你可以回去了。’
这一次珍珠已懂得说:‘不用我一旁侍候你吗?’
龙飞摇头道:‘不用了。’放步走前去。
珍珠目送他走远,才举起脚步,走的却是相反的方向。
龙飞曾经问过她去那里,珍珠只笑不答,也曾有一次,龙飞要与她走在一起,可是她一步也都不移动了。
她思想虽然是那么迟钝,但在某方面,却又显得非常敏锐。
这是她与白痴不同的地方。
龙飞本来可以追踪她。
凭他的身手,绝对可以不被珍珠发觉的,但,他又岂是这种人?
这也是他做人最吃亏的地方。
然而他并不在乎。
每一个人都有他做人的原则。
龙飞走的仍然是三天来走的那条路,他实在希望能够再看见翡翠,大概也因此,每当走到翡翠那天站立的地方,总是特别的留意。
今天也没有例外。
烟雨迷蒙。
比那天似乎浓了一些。
那些雨真的烟一样,周围都迷蒙在烟雨之中,好像随时都会消散的一样。
这个时候竟然下起这种烟雨来,是不是有些奇怪?
难道这个地方竟不是人间所有,季节也因此有异?
龙飞心头怆然,茫然。
转过一个弯,迷蒙烟雨中,他忽然看见了一个人。
那个人也就站立在翡翠当日站立的地方。
——翡翠?
龙飞此念一动即散,哑然失笑。
这剎那之间,他已然看出那不是一个女人,是一个男人。
——谁?公孙白?
龙飞心念一转,脚步不由加快。
那个人凭栏外望,似并不知道龙飞走近,一直到龙飞快将走到,才若有所觉,将头回过来,混身实时一震。
龙飞看到了那个人的面目,喜动形色,脱口道:‘公孙兄!’
那个人正是公孙白,听得呼唤,急步迎前,大笑道:‘龙兄,你果然还在这里。’
两人迅速相遇,不由自主笑拍着彼此的肩膀。
公孙白接道:‘这次幸得龙兄你帮忙。’
龙飞道:‘应该的,公孙兄,你没有事了?’
公孙白振衣道:‘你看我不是很好?水晶她到底并没有骗我,阎王针虽毒,来到这里仍然有得救。’
龙飞道:‘这大概因为这里住的都是天人。’
‘天人?’公孙白一怔,对于这里的情形,他似乎并不知道。
龙飞道:‘公孙兄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公孙白道:‘不知道。’四顾一眼,道:‘这里好像是一个皇宫。’
龙飞道:‘嗯——这是日后的宫殿。’
‘日后?’公孙白一皱双眉,突然一展,道:‘什么日后?是不是碧落赋中人的日后?’
龙飞道:‘公孙兄还没有经这座宫殿的正门?’
公孙白摇头道:‘没有——昨夜我才醒来,到今天早上,吃过了一些东西,体力才恢复正常。’
龙飞道:‘公孙兄醒来的时候,可曾看见什么人?’
公孙白道:‘只看见两个侍女,说来奇怪——她们竟好像是白痴,说话不着边际,我问她们很多的事情都是问非所答,甚至令我简直就啼笑皆非。’
龙飞点头道:‘这件事实在非常奇怪,这里除了杜杀、翡翠两人之外,其余的都是如白痴一样。’
公孙白道:‘杜杀又是这里的什么人?’
龙飞道:‘杜杀也就是日后。’
公孙白一怔,道:‘龙兄能否将我昏迷之后所发生的事情详细的给我一说?’
龙飞点头道:‘我正有此意。’
公孙白道:‘我们一面行一面说。’
龙飞道:‘公孙兄住在那里?’
公孙白道:‘那边。’举步前行。
龙飞亦步亦趋,一面将公孙白昏迷之后所发生的种种事情扼要的说了一遍。
他心思敏捷,口才也不错,虽然说得不怎样详细,但说得已经非常清楚。
公孙白静静听着,面上诧异之色渐渐的浓重。
事情的诡异,实在在他的意料之外。
到龙飞将话说完,他们亦已来到公孙白寝室前。
那赫然就是在龙飞看见翡翠的那个院落一旁。
一个白痴也似的少女呆然守候门旁,看见公孙白走来,露出一脸白痴也似的笑容。
龙飞见过这少女,只是不知道她就是侍候公孙白的人。
他也不知道公孙白就住在这儿。
‘公孙兄就是住在这里?’他问得有些奇怪。
公孙白不由一怔,道:‘龙兄何以如此问?’
龙飞道:‘我每天都经过这里,却是不知道有人住在这个房间之内。’
公孙白道:‘是么?’
龙飞道:‘过去的三天,这个房间的房门都是紧闭,但里头并没有任何的声息,房门外也没有人站着。’
‘哦?’公孙白一面诧异之色,‘难道这三天之内,我竟然有如死人一样?’
龙飞道:‘也许公孙兄本来并不是在这个房间之内。’
公孙白道:‘也许。’
龙飞接道:‘但亦不无可能,公孙兄在房间之内昏迷不醒,所以既没任何声息,也无须侍女看护。’
公孙白道:‘不无可能。’
龙飞道:‘阎王针霸道之极,公孙兄能够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
公孙白道:‘说不定这里真有什么灵丹妙药。’
龙飞道:‘说不定。’
公孙白一拍龙飞肩膀,大笑道:‘不过有道是药医不死病,若不是龙兄,便纵有什么灵丹妙药,也是无用的。’
龙飞道:‘公孙兄又说这些话了。’
公孙白道:‘事实如此。’
他突然又大笑起来。
龙飞看着他,实在上有些莫名其妙。
公孙白笑接道:‘龙兄可知道我现在有什么感觉?’
龙飞苦笑道:‘公孙兄的说话我不大明白。’
公孙白道:‘我觉得现在已不是以前的公孙白,大概是因为,我已经在鬼门关之前转了一趟。’
龙飞道:‘哦?’
公孙白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可惜我并非真的已经死去,否则以前的种种,现在是必已完全忘记。’
龙飞现在总算明白公孙白的心意。
公孙白接道:‘一个人要记忆一件新事物固然困难,要忘记一件事情,却也不容易。’
龙飞道:‘的确不容易。’
一顿道:‘但是一个人只要心胸放开一些,并不需要完全将某些事忘掉才快乐。’
公孙白沉默了一会,颔首道:‘不错。’
龙飞笑笑,回拍公孙白的肩头,接道:‘你现在不妨就将过去的公孙白已经死去。’
公孙白笑道:‘我确是险死还生,能够在阎王针之下保住性命的人相信并不多。’
龙飞道:‘阎王针传说中虽然是那么厉害,但根据杜杀所说,江湖上七种最毒的毒针中,阎王针只是名列第四。’
公孙白道:‘是么?’
龙飞道:‘她的说话应该是值得相信的,却不知,还有什么针比阎王针更加恶毒?’
公孙白沉吟不语。
龙飞想想,道:‘也许唐门的七步绝针可以考虑。’
公孙白闻言面容一黯。
龙飞沉思中并没有在意,接道:‘以我所知,七步绝命针乃是唐门秘制十三种毒药暗器之一。’
公孙白哑声道:‘龙兄的见识真可谓渊博。’
龙飞道:‘这已非秘密。’
公孙白无语,面容黯然,对于唐门七步绝命针,他似乎感触甚深。
龙飞仍没有在意,沉吟着接道:‘除了唐门七步绝命针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第二种比阎王针更加恶毒的毒针。’
公孙白一声微喟,道:‘我也想不出。’
他目光一转,道:‘龙兄不是要进去坐坐?’
龙飞道:‘嗯。’
公孙白举步又停下,道:‘我几乎忘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今天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听到一阵很奇怪的声响。’
‘什么声响?’
‘好像是铁链曳地声。’
‘哦?’
‘那似乎是由地底传上来。’
龙飞一怔,道:‘这个宫殿可是建筑在湖水之上。’
公孙白道:‘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龙飞道:‘会不会公孙兄听错了,那其实是由隔壁传过来?’
公孙白道:‘隔壁?’
龙飞道:‘方才我不是已经跟公孙兄说过,在隔壁那个院子看见翡翠。’
公孙白道:‘翡翠当时是捧着一盘用过的菜肴。’
龙飞道:‘她虽然说是自己用的,但我总觉得,她是在说谎。’
公孙白皱眉道:‘莫非隔壁囚禁着什么人?’
龙飞道:‘隔壁院子有一座小楼,重门深锁,里面也听不到任何声息。’
公孙白道:‘龙兄何不设法进去看看?’
龙飞笑笑,道:‘公孙兄的好奇心看来并不在我之下。’
公孙白道:‘这个地方到处都充满奇怪的气息,我除非就是一个白痴,否则怎能不大生好奇之心?’
龙飞道:‘可惜这是别人的地方。’
公孙白笑道:‘这实在可惜得很。’
龙飞道:‘我每天都不由自主到那里走走。’
公孙白道:‘今天如何?’
龙飞道:‘还没有。’
公孙白道:‘那么现在该走一趟了。’
龙飞点头,转身举步。
那个院子与过去三天并无分别,是那么寂静。
龙飞引着公孙白一直走到院子中那座小楼的前面。
烟雨迷蒙,那座小楼就像是一个纤弱的少女,颤袅在烟雨中。
重门深锁,每一扇窗户都紧闭。
龙飞公孙白绕着小楼转了一圈,又回到小楼之前。
公孙白抬头望着那座小楼,叹了一口气,忽然道:‘一个人的心总是坏一些好。’
龙飞道:‘那么做起坏事来,也不会觉得有些不妥。’
公孙白道:‘不错。’
一个女人的声音实时道:‘两位在打算做什么坏事?’
龙飞公孙白应声回头,就看见翡翠正从一丛花木后转出来。
一时间,两人实在都觉得有些狼狈。
以两人耳目的灵敏,居然不知道翡翠的到来。
翡翠的武功若非厉害,那该是如何解释?
——莫非她真的是天人,来既无踪,去也无影?
龙飞忽然生出了这个念头。
翡翠看见他们那样子,‘噗哧’的倏的笑了出来。
这一笑,人更加显得美丽。
龙飞公孙白不由齐皆一呆。
翡翠笑望着他们,接道:‘怎样了,为什么不回答我呢?’
龙飞苦笑了一笑,道:‘幸好我们还没有开始做坏事,否则岂非就给姑娘你撞个正着?
公孙白脱口问道:‘这位姑娘到底是……’
龙飞道:‘她就是翡翠。’
公孙白‘哦’的一声,摸着脑袋道:‘我……’
翡翠道:‘你就是公孙白,是不是?’
公孙白苦笑。
翡翠接说道:‘有很多事情,你不必跟我说,也不必问我,因为我全都知道。’
公孙白苦笑道:‘听龙兄说——姑娘乃是天人。’
翡翠道:‘什么人都好,有什么关系?’
公孙白道:‘那么……’
翡翠截口道:‘能够告诉你的不用问,我也会告诉你,否则你问也是无用。’
公孙白道:‘姑娘知道我想问什么了。’
翡翠点头道:‘你问的,恰巧都是我不能告诉你的。’
公孙白呆然怔在那里。
翡翠一声轻叹,道:‘你其实应该早就将那件事情完全忘记。’
公孙白黯然叹息。
翡翠漫声轻吟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公孙白混身如遭雷殛,猛一震。
龙飞一旁听得很清楚,却是完全听不出什么。
翡翠转向龙飞,道:‘这件事,无论如何你也想象不到的。’
龙飞一怔,道:‘当然。’
翡翠道:‘你这个人的好奇心也实在重了一些。’
龙飞苦笑,道:‘易地而处,姑娘想必比我更想知道多一些的事情。’
翡翠不觉点头。
龙飞转问道:‘我们现在想干什么坏事,姑娘难道真的已知道?’
翡翠反问道:‘你们难道不是都很想进去这座小楼瞧瞧?’
龙飞也没有否认,道:‘想是很想的。’
翡翠道:‘可惜你们都不是坏人。’
龙飞道:‘也幸好不是,否则我们现已经给姑娘着人拿起来。’
翡翠道:‘这座小楼其实也没有什么秘密。’
龙飞公孙白相顾一眼。
公孙白脱口道:‘我好像听到有锁炼曳地之声。’
翡翠一怔,笑道:‘我看你是一时尚未清醒,听错了。’
她答得却是显然有些牵强,公孙白、龙飞都发觉了。
公孙白仍然道:‘也许。’
他叹了一口气,接道:‘我现在的脑袋也实在不怎样清醒。’
翡翠道:‘这座小楼之内根本就没有住人。’
公孙白道:‘是么?’
他沉吟道:‘那种铁链曳地声,好像是地底传上来的。’
翡翠道:‘这更加没有可能,这座宫殿乃是建筑在湖水之上。’
公孙白点点头道:‘我本来怀疑这下面是有一个密室,但水底之下,怎可能?’
翡翠面色微变,道:‘事实没有可能。’
公孙白道:‘不错。’
龙飞忽然道:‘在常人,的确是没有可能,在天人,何事不可能?’
翡翠怔住。
龙飞目注着翡翠,道:‘这小楼之中若是并无什么秘密,姑娘又何妨不让我们进去看一看?’
翡翠也在目注着龙飞,神情变得很奇怪。
龙飞这时候才发觉,翡翠的眼瞳与常人有异,竟然是碧绿色。
碧绿得有翡翠一样。
翡翠倏的又一声叹息,道:‘对你这样的一个老实人我若是说谎,也实在过意不下。’
一顿道:‘不错,这座小楼之内是有个密室,而且的确建筑在湖水之中。’
龙飞反而一呆,公孙白也没有例外。
翡翠道:‘你们反而觉得很意外,是不是?’
两人不由自主的点头。
翡翠淡然一笑,道:‘这种事情无疑在常人来说实在是匪夷所思,就正如,这座宫殿建筑在湖面之上一样。’
龙飞苦笑,道:‘不错。’
翡翠道:‘但我们既然能够将这样的一座宫殿建筑在湖面之上,又怎会不能够将一个密室建筑在湖水之中。’
龙飞叹息道:‘你承认,我反而有些怀疑了,难道你们真的是天人?’
翡翠反问道:‘你看呢?’
龙飞摇头道:‘看不透。’
翡翠忽然又一声叹息,道:‘也罢,我就让你们进去这座小楼瞧瞧。’
公孙白急问道:‘那个密室……’
翡翠幽声道:‘我既然让你们进去这座小楼,又怎会还在乎让你们进去那个密室呢?’
公孙白连声道:‘不错,不错。’
翡翠道:‘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们,这座小楼——以至密室之内事实上没有人。’
龙飞道:‘天人也没有?’
翡翠幽怨的望着龙飞,道:‘你应该相信我的。’
‘嗯——’龙飞不由不点头。
翡翠叹息道:‘为什么我要欺骗你呢?’
龙飞无言。
公孙白奇怪的望着翡翠与龙飞,那剎那,他彷佛感觉到什么,可是他又想不出那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
小楼的门户紧闭,用一把形式古雅的铜锁扣着,那把铜锁之上布满了灰尘,也不知多久没有的打开过。
翡翠在门前停下了脚步,道:‘这道门已经有三年没有打开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