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惜得知消息后,面色沉静的在地上来回走动。
永耀盯着隐月心观察了半天,最终将目光收回,对月惜道:“皇后尽一个月都没有和我们联系,中规中矩的做她的正宫娘娘,这次怎么派出侍卫来找你?”
隐月心不耐烦道:“皇后不是你姑姑嘛,你都不知道月惜怎么知道。”
无论是语气还是态度,及其排斥。
月惜沉默片刻,道:“月心,你可知吴浩吴大人何时押解胡伯伯他们进城?”
“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月惜点头,“永耀哥,关于前几个月宫中修葺城墙侍卫补贴等差事是宫中哪位公公负责?”
“内务府总管余公公将总的银两拨下去,再由宫中修葺城墙的公公和侍卫总管各自领各自的银两,这些都是要记录在册的。”
“账本在何处?”
“库银那里记一笔,内务府账本一笔,还有修葺城墙时皇后让人顺带也修理了一下后宫的宫门和一些房屋,这些银子也在这里面,并没有细化出来。”
“哦,后宫中各种银两花费都要算在皇后娘娘所掌管的账目中,如此一来,岂不是她的账目上并没有为后宫修缮的银子,那日后追查下来,该如何解释?更何况修葺城墙和给侍卫的各种补贴都是做好预算的,她猛然间出来这么一个大数目,却没有另外加银子,可知道原因吗?”
永耀摇摇头,月惜明了。
即刻对隐月心道:“月心,这个时候正是文武百官上朝的时辰,你让翦王和宇王无论如何都要把皇上请到宫门城墙那里,我会在那儿做接应,”又转头对永耀,“永耀哥,你看什么时候请御医出来给翠兰诊断比较合适,我今天恐怕不能得闲,翠兰就交给你了。”
永耀迟疑片刻,凝视月惜,“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月惜笑着摇摇头,“我不想你为难,所以帮我照顾翠兰,我也能安心。”
……
出了林府,月惜和隐月心分头行事。
快到高府时,月惜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到了一个角落,尹良志早已等候,月惜悄声道:“你吩咐暗堂的人在城门外几十里地守着,要是今天看到吴浩带着胡伯伯进城,立刻进行骚扰,务必坚持到晚上,也有可能是明天,只要不是今天就行。”
尹良志点头,“阿勤身份我已调查,结果遇到了一股力量,好像在阻止我们查他,我之所以来,就是想问主子,阿勤身份特殊,恐怕不是周国人士,还请主子示下,要继续调查还是放弃?”
月惜长舒一口气,疲累的揉揉眼睛,低声道:“我今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阿勤的事情暂且放一放,既然有异,派几个人暗中保护他,别带他到帮会中去,等我这边忙完了再说吧。”
尹良志退下后,月惜抬头看了看天,初升的太阳正好露出全部真容,已有店铺的人开始打扫整理,准备一天的营业。
现在哈出的热气已经能看出一些白雾,月惜搓了搓脸,看向高府四周,行人低着头走过高墙内院,牌匾上正正方方的‘高府’二字,有些黯淡,孤零零的在一片低矮房屋里凸出,显得格格不入。
月惜站在高府门口,此时高振威肯定早已离家上朝,马柔心和高雅惠在宫中等着她,月惜有些茫然的看着大门,问垂首一旁的小厮,“府中老爷等人都不在,为何大门敞开?不怕进来一些毛贼吗?”
小厮恭恭敬敬道:“回大小姐,老爷离开时嘱咐要把门打开,”
月惜又问,“经常这样吗?”
“不是,只有大小姐晚上不在府里的时候,老爷都会让小的们把门打开,害怕大小姐半夜回来还要敲门,小的们听不到大小姐就要挨冻受累了。”
月惜听后为之一震,她从不知道父亲会为她留门,也从知道父亲会担心她受苦。
月惜猛然想起她掉落悬崖那次,父亲伪装成士兵发了疯似的找她,那是她第一次感到父亲是在乎她的,可中途发生了那么多事,月惜也忘记了那次感觉,久而久之,又回到之前的冷战和不信任。
抬手摸了摸脸,月惜看着指间的湿润,才发现她又流泪了。
转过头不去看敞开的大门,泪却止不住的流下来。
心内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手不停的在脸上擦拭,可是越擦泪越多,这么多年了,她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一般,将那丝感动与满足悄悄藏在心间。
整齐的跑步声由远而近,首领太监骑马在最前方,牙尖嗓子浓眉妆,盛气凌人的在月惜面前道:“奉皇后娘娘手谕,宣高月惜即刻进宫面见皇后娘娘,钦此。”
那太监趾高气扬宣读了手谕,也不下马,直接挥手对身后的侍卫命令:“把高小姐好好看着,带进宫。”
侍卫一听,一阵声响,月惜就被侍卫困在中间,那太监轻蔑的看着月惜,嘴角不自觉的往上翘。
月惜此时恢复了正常神色,也不争辩,也不吵闹,乖乖的跟着侍卫走。
太监一看月惜这么听话,有心试探,走了几步后,双脚加紧马肚,马鞭在马儿身上抽打几下,马儿便快速跑了起来。
侍卫自然是要跟着跑的,月惜丝毫没有懒惰,也跟着跑。
不跑没办法,那些侍卫明着不敢的得罪她,只能呼啦啦一圈人挤着她跑。
太监时不时往后一瞧,看月惜中规中矩在中间跑着,有些气喘吁吁。
太监更是高兴了,不禁又加快了速度,他要灭灭高月惜的威风,这自然是皇后娘娘的旨意。
月惜不急不忙的跟在后面,挤着她的侍卫又不敢推,月惜左拧右拧的,还有好几个侍卫在身后踩她的鞋。
这些侍卫都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守卫,自然都是她的人。
月惜不想这个时候惹是生非,只好一言不发。
眼看快到宫门了,可是里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太监下了马,径直往里走。
月惜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任谁催都不走了。
那太监已经走老远了,回头看没人跟上来,怒不可遏。
返回来怒吼,“你们想造反吗?皇后娘娘还在宫里等着呢,你们一个个不想要脑袋了?”
众侍卫一看公公返回来,急忙让开一条路,才看到月惜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太监冷笑一声:“高大小姐,娘娘还在等您呢,你这坐到这里不走是想公然违抗凤谕吗?”
月惜急忙摆手,咳嗽几声道:“公公说的什么话,只是刚才我跑累了,休息一下在走吧,不然你让人抬我进去可好?”
太监冷哼道:“这是皇宫,高小姐以为这是紫云山吗,除了皇上皇后,任何人都不得骑马或者坐轿入宫,高小姐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月惜笑道:“这个自然知道,只是今天许多百姓都看到我跟在公公屁股后面跑,要是传到那些言官人面前,公公是想告诉那些言官这是皇后娘娘旨意还是公公自己自作主张让一个闺阁大小姐抛头露面这是公然欺辱高家,公公不把高家放在眼里?”
太监一时语塞,指着月惜半天,终究没说出任何话来。
月惜心满意足的在地上做了半个钟,耳朵和眼睛一直注视宫门里,眼看就是文武百官下朝的时候了,月惜立刻起身,“我不为难公公了,我们进宫吧。”
刚进去,远远看见皇上坐着软轿,百官在身后跟随。
月惜跑到城墙边猛然放声痛哭,“我不要进宫,我不要进宫,皇后娘娘会杀了我的,啊!”
高分贝声音穿透整个宫门上空。
就连空中飞的乌鸦都抖了抖身子,快速掠过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