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树叶被寒风吹的呼呼作响。
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微弱的月光撒在地面上,斑斑点点。
忽见一个长长的影子东倒西歪的摇摇晃晃,让人不觉而立。
当月惜赶到翠兰房间时,宋琳正满眼通红的坐在床边,一见到月惜,便知瞒不住了。
月惜额头上,手心里包括脚底全是冷汗,心扑通扑通的强烈跳动,在寂静的四周格外醒目。
她一步一步缓缓走到床前,手有些颤抖的摸在翠兰脸上,轻声叫着,“翠兰,翠兰,我回来了。”
翠兰紧闭双唇,惨白的脸颊没有一丝血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偶尔从嘴里发出一丝低沉的呻吟声,在没有任何回应。
月惜仔细看她,脸上没有伤痕,身上衣服穿着,看不出任何痕迹。
她正要给翠兰脱衣服时,宋琳拦住她,哭道:“主子,别看,别看。”
宋琳的哭声低沉而压抑,又隐藏了极度的愤恨,月惜的心再一次被揪了起来。
月惜喉咙里不知被什么堵住一般,说不出一句话,甩手将宋琳拉到一旁,执拗的解开衣衫。
血肉模糊的身体全是被烙铁烙过的伤痕,那是月惜最熟悉不过的烙铁,也是烙在月惜心上永不磨灭的阴暗。
‘贱人’是高雅惠当年专门为她制作的,命人打造好后,一脸欣喜的跑过来给月惜看。
然后就开始了月惜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月惜眼睛所到之处都是‘贱人’二字,可以说翠兰全身都被烙铁所烫伤,血肉和衣衫有的连在一起,有的地方连骨头都能看的见,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儿好地儿,而这些,应该就在她回来的前一天造成的。
宋琳‘哇’的一声哭出声来,跪在地上道:“主子,奴婢对不起您,昨天我被太子妃赶出去买东西,我想着很快就回来,可没想到就这么点时间翠兰被她折磨成这样,主子,奴婢错了,奴婢不敢脱她的衣服,找了大夫都不敢给翠兰看,主子,您快想想办法吧,救救翠兰。”
宋琳无助的哭声从房间内传了出去,高振威等人全部进来查看。
刘雪珍惊叫一声,拉着高晓珊往外走。
高振武双拳紧握,看了看月惜只得压制住,轻声道:“月惜,你别担心,我马上让人请御医给她看,一定把她医治好。”
说罢,终是忍不住,对高振威怒道:“大哥,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阴狠至极,恶毒至极,我们高家怎么会出现如此心狠之人,高家几代的名声迟早要毁到她手上。”
高煜炎只是淡淡道:“振武,不得无礼,让人给这丫头看看,但也不能请御医,让外人知道还以为我们高家恃宠而骄,拿皇家不当回事,”
“月惜,你刚才说的话我们就当没听到,以后不得这样对太子妃,明白吗?”
“振威,你去安慰一下她们母女,还不快去。”
看着高振威半天没动,高煜炎不免动气,“雅惠再怎么不是,也是太子妃,你不能因为一个丫鬟给雅惠脸色看,她是太子妃,身份在那里,不能给皇上难看。”
月惜转过身冰冷道:“宋琳,没有我的允许,任谁都不准踏进这间屋子半步,否则你就有多远走多远。”
话毕,也不看其余人,只对高振武道:“叔叔回去吧,别让晓珊和景洲看了难受。”
高煜炎气道:“你这是一个晚辈该有的态度吗?我还没死呢,居然给我脸色看。”
月惜头也不回的离开房间,宋琳起身,擦了眼泪硬声道:“老爷出去吧,主子的心情您没法理解,那烙铁上的字,就是二小姐专门为主子所打造的,老爷从来没有关心过主子,既然这样,又何必在这里,看着也难受。”
高振威惊呆了,他不知所措的看向门外那个脊背挺直的女儿,这些话月惜从没有对他说过,而他一直以为月惜过的很好,非常好。
高振武也不曾听过这些,顿时怒不可遏,看到高煜炎在那儿,终究没说什么,转身离去时,回头对高煜炎道:“爹,月惜所经历的我根本不知道,但是您一直在家中,您就不清楚吗?还是您从来没有认过月惜这个孙女?”
“大哥,我今天才知道月惜之前过的是什么生活,倘或早一点知道,我一定带她离开,或者你根本不应该带她回来,哪怕给她,”高振武说到这里猛然停住,又道,“如果月惜的母亲知道自己的女儿是这样长大的,她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高振威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撑不住的后退几步,眼睛里全是震惊和自责。
……
大街上,月惜孤零零的走在路中央,脑子里一片空白。
冷风吹过身体,吹进皮肤的每一处,月惜打了颤,浑身开始发抖,嘴唇哆嗦,手臂想环抱住取暖,都没有力气挪动分毫。
她缓缓蹲在地上,然后一点一点跪下去,再然后脸贴在地上,手也在地上。
冰冷的地面将阵阵凉意传递到全身,月惜无声的哭了起来。
此时,突然感觉有人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原来隐月心一直跟着她,直到她趴在地上才走了过来。
隐月心痛心的看着她,一时之间想不到安慰的话来安慰她,只得紧紧抱住月惜,用自己的身体给她一丝温暖。
月惜就这样被他抱在怀中,哭声从一开始的压抑到现在疯狂的哭出声,她压抑太久了。
……
天微微亮,林府的侧门就被人使劲敲了起来,仆人嘟囔的打开一看,高月惜黑脸的站在门口,仆人急忙开门还没客套说话,月惜道:“敢告诉任何人,就等着收尸吧。”
话毕,熟练的穿梭在林府小道上,在一个小院子里停下,门口没有仆人看着,推门而入。
林永耀早就听见开门的声音,猛地坐起来一看,月惜双眼通红的走进来,一脸疲惫憔悴之色。
林永耀急忙下床扶住月惜,一边高兴一边担忧问她,“何时回来的?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出什么事了吗?”
“永耀哥,我要找给你看病的御医,我知道他是皇后心腹,医术高超,我需要你帮我把他约出来,给翠兰治病。”
“翠兰?她怎么了?”
月惜忍住泪,低声道:“她被烫的浑身没一处好地儿,血肉和衣服都沾上了,其他大夫根本看不了。”
永耀吃惊不小,再看月惜头发凌乱,双眼红肿,他握住月惜的手发现月惜手冰凉如水。
永耀一把将月惜拉到床上,拿被子给她裹好,自己也坐在床上隔着被子紧紧抱住,柔声道:“放心,刘御医一心都在医术上钻研,算不得皇后心腹,不过是主治皇后凤体罢了,但是熟人去请,总要好过陌生人,也不易引起他人注意。”
月惜头靠在永耀肩上,泪水再一次滑落。
永耀轻轻给她擦眼泪,心疼道:“月惜,什么时候你才能过上舒心的日子啊。”
此时隐月心闯了进来,一看二人紧紧相拥,心情极度不爽,一把从床上将月惜拉了起来,“高雅惠连夜进宫找皇后,天一亮就会有宫中侍卫赶来抓你,子翦让我通知你,立刻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