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霜铃是一个温婉的女子,端庄贤惠聪颖,出生名门,雍容华贵,而今,她只是一个母亲,在重阳的晚上来到了阁楼,牵住了青月的手。
“青月,你是一个懂事的孩子,父亲大人虽然贵为宰辅,毕竟年事已高,一旦归隐,我慕家便是再无可遮风挡雨之树,柳大将军与你父亲颇为交好,而浩儿年纪轻轻便是官拜都尉,日后加上柳大将军与你祖父的提携,封侯拜将只是迟早,必能护你一世周全。”
一言道尽利弊,也道尽了慕家的心酸,徐霜铃看着日渐消瘦的青月,最终还是来了,而且立竿见影,将青月推到了家族的风口浪尖。
“我想休息了,母亲大人。”
青月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一夜无风无雨,月华依然皎洁,只是今夜与她无关。
清秋叶落,阁楼的外围的枯叶多了些,然而那些火红色的小花却是一如既往的红艳,这是这个季节青月感到唯一温暖的颜色。
叶落的季节离愁多,青月自然是想起了常生,这个文弱、秀致的书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叨扰自己了,想念的同时有些恼怒。
“这真是个薄情寡义之人。”青月嗔怒,却没有埋怨,只是一种无奈的惋惜。
尽管不舍,但是这无疑是最好的结局。
说来也奇怪,曾经那么热切的时候,青月从未想过调查常生的一切,然而现在形同路人,却是开始关注起了这个她正打算遗忘的人。
常生的信息不详,即便是小依诸多探查,也依然是没有在建康找到关于半点常生的信息,这是一个迷一样的人。
青月无数次想再一次的越过那道朱墙,然而母亲的话却是让她只能望而兴叹。
如果她不是宰辅独孙女,如果..
这世上注定没有这么多如果,如果她不是,那么青月在幼年就该凋零,所以这是她欠慕家的。
越是到了年底,慕家的气氛便越是喜庆,迎来送往的许多人都不忘祝福这对在下一个年初便会共结连理的新人,只有青月时常在想,遇见柳浩的那个女子是否和自己一样,或者和消失的常生那般。
是不是也会郁郁寡欢,愁叹情深缘浅。
第一次见到柳浩是在媒婆提亲的那天,那一天,当送礼的队伍进入慕府的时候,青月在小依的怂恿下便是躲在了珠帘之后,看着那个在祖父面前不卑不亢的男子。
那时的她已然十七岁,对于这建康的女子来说已经是不小了,然而常年的深居简出,让青月的成熟并没有如她年龄那般成长,不太懂得结婚是这样的一种光景。
当时的柳浩其实很英俊,如同军中的一杆樱枪,只是有些紧张,紧握的拳头让小依与她在一旁偷笑;然而直到青月见到了那只素雅的香囊,便是明白,那紧握的拳头代表的不是紧张,而是不甘。
一直以来,朝堂与军政便是分开的,慕严统领朝堂,而柳大将军掌管军务,这本是一场不该存在的姻亲,然而却被天子一手促成。
也就是在青月见到了常生的那一刻,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是天心难测。
她记得,在提亲的整个过程,柳浩的眼神都从未笑过,正如同此刻的她一般,她也明白军中的樱枪不能折,否则会断。
所以哪怕是彼此已经心各有所属,柳浩也未曾提过半句退婚,或者提过,只是微不足道,如同她的反驳在慕府这棵已经步入晚年的大树面前一般的微不足道。
“小依,如果那天你有了倾心的男子却要嫁作他人为妻,该如何?”她问着小依。
而小依只是言她只是青月身边的一个侍女,自然是要陪嫁到将军府,所以她不会有,也不该有。
小依经常行走于朱墙的内外,见过的世面要比青月多,青月不知道是小依看透了这世家,还是看透了命运,所以小依认命了。
那道朱墙一直存在,是应该越过朱墙,还是将朱墙再拔高,一直高到将那一轮皎月隔断,从此天涯海角,各居一方,无思、也无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