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底,所有的慕家人都沉浸在喜庆之中,除了即将到来的新年之外,还有就是慕家的那轮青月终于长大了,光芒将照耀在将军府,如同高悬于慕府上空的那轮寒月,清澈如水。
青月依然是一袭红妆,每日里望着那道披满了寒霜的朱墙。
府里的下人门都打趣,说自家小姐盼嫁心切,急欲在将军府升起,只有一旁的小依知道,自家的小姐生来便是独爱那一抹绯红,乃是铭刻在灵魂中的火焰,如同这满园不成凋零的红色小花。
朱墙的纸鸢不再是升起,而是悬挂着,青月想着这道孤墙太过孤单,于是移植了一棵小冬青过来,枝叶漫过墙壁,结出一粒粒火红色的果子,饥饿的鸟儿前来啄食,平添了几分生气。
常生自那天起,便是再也没有出现过,这偌大的建康,在这冬日,失去了最后一缕温暖,而浸染了建康大半年的月光在这寒冷的季节也躲进了厚厚的云层,不再如水。
“不知道那个薄情的书生是否也会偶尔记得有一个人为他纸鸢传情?”青月站在小冬青下时常想。
时光总是很奇怪,它能够抹去任何的思念,然而也会在一个不经意间撩动那已经落在心底许久的尘埃。
扫不尽,意烦乱。
青月会想起常生,想起那只纸鸢,同时也会想起自己与柳浩的婚约,也会想起庙堂之上的天子,这一系列的思念如同流动的空气,顺理成章,只是多了一抹无助哀伤。
“如果那****没有越过朱墙,如果我不是慕家的月亮,如果她或者他,能够勇敢一点..。”
这一切只是如果,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不论先后,只道结果。
建康的大雪如期而至,银妆素裹,凌冽的冰霜在朱墙上悬挂成凌,被银白覆盖的冬青叶如同千面的镜子,透着这阁楼的千姿百态。
青月裹着红色的裘衣,将阁楼周围的白雪清理的干净,露出倔强的红艳似火。
“小姐,你说这些是什么花,为何在这建康独独我们有?”小依接过青月手中的小铲,耐心的将一株被积雪压倒的小花扶正。
“是啊,这是什么花?”
青月也很是迷茫,只是觉得一阵无端的亲切。
在她诞生在这阁楼之前,这里本没有这种花,也没有那一抹火红,然而在那个明月夜,一声啼哭唤醒大地,开出了这片红艳似火,四季轮转,经久不衰。
青月伴花,花伴青月,个中关系谁又能看透?
青月只是知道,在她第一眼见到这抹火红的瞬间,便是爱上了这种颜色,从此便成了她生命中的唯一,恰似当时见到常生的第一眼。
彼岸花,一种开在轮回之路的不详之花,代表着死亡,亦代表着绝望的爱情。
第一次听说这种自小便陪伴在她身边的小花名字的时候,是在过年前的一场大雪之后,那一日秦瑶踏雪而来,就那样飘进了慕府,而后落在了青月的面前。
青丝如瀑,肌肤胜雪,飘逸而出尘,在秦瑶的身上青月没有感觉到一丝人间烟火的气息,然而眉宇间却见到了那一丝与凡尘共通的痴缠。
秦瑶是上古真仙,青月信了。
除了远在天阙的真仙,没有任何一个凡夫俗子能完全的摒弃这人间的纷纷扰扰。
“花开花落一千年,花叶两难全,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秦瑶是这样说的。
阁楼的彼岸花红艳似火,花叶并存,与秦瑶所说的彼岸花截然不同,然而秦瑶说:叶彰显了前世,花绽放了今生,是有人用仙骨接续了轮回,让她出现在了彼岸。
所谓彼岸,青月懂,说的便是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