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骤降,一场豪雨笼罩了整个洛阳,平日里烦闷的空气为之一新。
郑经起的极早,穿戴周正之后便来到前堂,此时前堂的方桌上已经搁着一大碗冒着热气的面。
面是小食庄招牌的猴儿面,劲道的面条上盖满了肉片,浓香的面汤上浮着一层厚实的油光,看着就极具卖相。
郑经不慌不忙地吃完面,还喝完了所有的面汤,没有一丁点浪费,就如他从未浪费过一丁点十二年的时光。
待郑经吃完后,郑常走过来将碗筷收拾干净,动作麻利非常,一看便知已是熟能生巧。
收拾完毕之后,郑常自己穿上蓑衣戴好斗笠,再将一把油布伞递给郑经,两人一前一后走入了雨帘,出门时郑经还不忘将歇业的牌子挂出门口。
好雨知时节,至少在心情极佳的郑经眼里是这样,想着即将到手的六欲藤,他的脚步就愈发轻快且泥泞不能挡。
洛阳城占地极广,整个格局和元人的性情一样,直来直去,四四方方。就连宅院多数都大而四方。
在洛阳城南,有一座古色古香的八层酒楼耸然而立,即便它处于楼阁台榭鳞次栉比的繁华地段都显得极为扎眼。
雕梁画栋的楼宇还有个甚是不俗的名字,天守阁。它正是洛阳城第一大帮派天守阁的天守阁。
最近这一段时间,天守阁阁主凌云志过的极为不顺,先是靠山右相严大人失势,再有帮派中的大供奉被人一剑削去了脑袋,如今帮中人人自危,惶恐不安,若不是他平日里驭下颇为严厉再加上他五境上品的修为,说不定帮中早就发生了哄乱。
越想越乱,此刻的他脸上愁云惨淡,身上即便有佛家重宝加持,依旧有一股若隐若现的煞气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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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极大,郑经二人从东城的青梅秀步行到南城的天守阁已经临近正午。
放在往日的这个时间,天守阁前必定门庭若市,车水马龙。而如今却是门可罗雀,怎一个惨淡了得。
天守阁门口迎客的小厮似乎是习惯了近日的萧条,整个身子依靠在门框上一个劲的打哈欠,直至郑经二人跨过门槛才后知后觉的缓过神来。
“二位客官有什么需要?”迎客小厮一脸毕恭毕敬,并没有因为郑经二人粗陋的衣着而懈怠。
即便身份只是一名迎客的小厮,王富贵也同样觉得骄傲,毕竟他守的门是天守阁的门,迎的客则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物。
然而当他第一天踏进天守阁时,有一位随时都笑眯眯的陌生老人曾教育过他,骄傲可以,但是别让人觉得天守阁店大欺客,也永远不要学着去以貌取人,因为你见过的天不大,所以你永远也不知道外来的满天神佛是什么模样。
一句话让王富贵受教良多,至今都在心底感激着那位老人,但是他不知道的是,给他说这番话的老者已经死于非命,甚至连脑袋都被人斩了下来。
“我们找凌云志。”郑经说得很直接,很突兀,也很简明扼要。
王富贵被郑经的直白弄得有些无措,心底暗自嘀咕是否是遇上了找茬的恶客,可他看到少年郎双眸中那股毋庸置疑的坚决后,便迟疑的答道:“这个小的做不了主,只有往上汇报,两位客官还请稍等片刻。”说着就朝后堂走去。
“太麻烦了。”郑经微微蹙眉,似乎觉得有些不耐,目光落在一旁的郑常身上。
郑常心领神会,只见他并未有何动作,却有一股凌厉沛然的气息从他体内汹涌而出,转瞬即逝,再看郑常却发现他还是那个再正常不过的木讷汉子。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可是以天守阁为原点百丈范围内所有到达第五境的修行者都有所察觉,让他们惊惧的是,这股陌生的气息虽远算不上雄浑,但内里却包含着可怖的杀机,使人为之胆寒。
处于原点位置的凌云志自然感受得最为清晰,以他第五境上品的修为竟然看不出气息里的深浅,这是何等骇人的事情。
凌云志呼吸骤顿,回想起前些时日阁内大供奉被一剑枭首的惨状,他的身体竟不自禁的颤栗起来。
就在此时,数声极具节奏的叩门声响了起来,“阁主,楼下有两位陌生人想要见您。”
凌云志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作为一方大势力的首领,其心智更在他自身修为之上,否则也难以有今日的成就。
心念百转,此时的凌云志怎会不明白刚刚那股气息的含义,若是恶客早就打杀进来,何必还要多此一举,于是他略显焦急地说道:“快请。”
话音未落,凌云志又觉不妥,慌忙喊住门外复命之人,丢下一句我亲自去,便急急切切地赶下楼去。
大元王朝尚武,朝廷更不限制民众携带刀剑,除却重甲劲弩与大型军械外,其余物品均可自由交易,所以当凌云志慌忙赶下楼时,他身后竟已站满了携刀佩剑的各类好汉,每个人脸上都布满了紧张,一时场间气氛箭弩拔张。
“好大的阵势。”郑常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都退下。”
凌云志有些尴尬,毕竟是他慌忙中忘了约束好手下才导致此番境况。可他毕竟算是一方人物,举手投足间未见慌乱且颇为得体,眼神都没有去深究眼前的陌生人,“在下便是凌云志,大堂里人多耳杂,还请二位贵客上楼一叙。”
郑经始终没有收伞,郑常也未想过将蓑衣脱下,二人就这样随着凌云志的步伐,一路走上了天守阁最顶层,伞面和蓑衣上残留的雨水在其身后的地面上留下了一条蜿蜒的水渍恰如此刻凌云志内心的莫名和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