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796300000007

第7章

第七回 天魔情仇

马鞭扬起,刷地落下,马车飞快的奔向江边,赶车的觉得今日主人有些奇怪,显得那么心神不属的样子,不似往常的安祥。

坐在车里的辛捷,此刻正以自己的智慧,考虑着一切。

使得他迷惘的事很多,尤其是在金弓神弹和侯二叔嘴里,那毒君金一鹏本该是个阴遽的人物,但又何以会跌足狂歌于深夜的黄鹤楼下,看起来却像是个游戏风尘的狂士呢?

‘也许那人不是金一鹏吧?’他暗暗忖道:‘他看起来并不像那么毒辣而无人性的人物呀!’

车子到江边,他吩咐赶车的沿着江边溜着,从车窗里望出去,江边停泊着的船只那么多,他又怎能分辨呢?纵然他知道那金一鹏的船必定是绿色的!

‘绿色……’他喃喃低语着,突然想起那少女翠绿色的衫裙,遂即证实了自己的疑问,苦笑忖道:‘现在她衣服上还有没有附着毒呢?’

车子沿着江边来回走了两次,辛捷突然看到江心缓缓驶来一艘大船,泊在岸边,船上搭起跳板,不一会,出来四个挑着绿纱灯笼的少女。

辛捷目力本异于常人,此刻借着些许微光,更是将那四个少女看得清清楚楚。

他见那四个少女俱是一身绿衣,袅袅娜娜自跳板上走下来,不是黄鹤楼下抬走金一鹏的那四个丫环是谁?

于是他赶紧喝住了车子,缓步走了上去。

那四个少女一看,想也是认得他,笑嘻嘻地迎了上来,说道:‘我家的老爷和小姐,此刻正在船里恭候公子的大驾,请公子快些上船吧!’

辛捷此来,本就是抱着决心一探究竟,闻言便道:‘那么就请姑娘们带路吧!’那些少女掩口巧笑着,打着灯笼,引着辛捷走到船前。

辛捷抬头一看,那船果然是漆成翠绿色,里面的灯光也都是绿色的,在这深夜的江边,看上去是那么别致而俏丽。

可是又有谁知道,在这别致而俏丽的船上,竟住着个震惊江湖的魔头呢?

辛捷刚走上船,那云鬓翠服的少女已迎了出来,在这翠绿色如烟如雾的灯光里,更显得美秀绝伦,直如广寒仙子。

那少女迎着辛捷嫣然一笑,说道:‘辛相公真是信人,我还以为相公不来了呢!’

辛捷一惊,暗忖道:‘呀,她居然已经知道了我的姓名,难道她也知道了我的底细,才邀我来此吗?若是如此,那我倒要真个小心些了。’

他心中虽是如此嘀咕着,但神色上却仍极为潇洒而从容,这就是他异于常人的地方。

他朗声笑道:‘既蒙宠召,焉有不来之理,只是却叨扰了。’

那少女抿嘴一笑,辛捷只觉得她笑得含意甚深,却又不知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心中更是砰砰打鼓。

须知金弓神弹范治成及‘侯二’的一番话,已在辛捷心中留下了先入之见,使得他对这‘毒君’的‘毒’,有了些许恐惧,是以他凡事都向最坏之处去想,恐怕‘毒君’已知他的底细。

故此他心中不宁,当然,他这心中的不宁,亦非惧怕,而是略为有些紧张罢了,这是人们在面对着‘未知’时,所必有的现象。

忽地船身后舷,嗖地飘起一条人影,身法矫若游龙,迅捷已极,晃眼便隐入黑暗中。

辛捷眼角微飘,这人影像电光火石般在他眼底一掠而过。

他不禁又是一惊,暗忖:‘这人好快的身法,此刻离船而去,又是谁呢?’

那少女见辛捷久未说话,又是微微一笑,说道:‘相公还不请到舱里去坐,家父还在恭候大驾呢!’

辛捷只觉这少女未语先笑,笑得如百合初放,在她脸上绽开一朵清丽的鲜花,令人见了如沐春风之中,说不出的一种滋味。

那少女见辛捷痴痴地望着自己,梨涡又现,转身走了进去。

辛捷脸一热,忙也跟了进去,这时纵然前面是剑林刀山,他也全不顾忌了。

里面是一层翠绿色的厚绒门帘,辛捷一掀帘子,但觉眼前一凉,宛如进了桂殿的翡翠宫里。

舱内虽不甚大,但四面嵌着无数翠玉石板,浮光掠目,将这小小一间船舱,映影得宛如十百间。

舱内无人,那少女想是又转入里面去了,辛捷见舱内器皿,都是是翠玉所制,一杯一瓶,少说都是价值巨万的珍物,最怪的是就连桌、几、椅、凳,也全是翠玉所制,辛捷觉得彷佛自己也全变成绿色的了。

他随意在一张椅上坐下,只觉触股之处,寒气入骨,竟似自己十年来所居的地底石室,暗暗忖道:‘看来这金一鹏的确迥异常人,就拿这间船舱来说,就不知他怎么建造的。’

忽地里面传来笑声,似乎听得那少女娇嗔道:‘嗯,我不来了。’接着一阵大笑之声,一个全身火红的老者走了出来。

这就像在青葱林木之中,卷来一团烈焰,那舱里嵌着的翠玉石板上,也陡然出现了十数火红的影子,这情象是那么诡异,此中的人物,又是那么的慑人耳目,辛捷不觉更提高了警惕。

他一眼朝那老者望去,只见他肤如青玉,眼角上带着一丝寒意,嘴角上却又挂着一丝笑意,虽然装束与气度不同了,但不是黄鹤楼下,踏雨高歌的狂丐是谁?此情此景,这狂丐不是‘毒君’是谁?

‘但是这金一鹏的气度和形态,怎地在这一日之间,会变得迥然而异呢?’这问题在辛捷的脑海中,久久盘据着。

他站了起来,朝金一鹏深深一揖,说道:‘承蒙老丈宠召,小子如何之幸。’

金一鹏目光如鹰,上上下下将辛捷打量了一遍,回头向俏立在门口的翠衫少女哈哈笑道:‘想不到你的眼光倒真厉害,这位辛公子不但满腹珠玑,才高八斗,而且还是个内家的绝顶高手呢!’

辛捷听了,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他极力装作,但却想不到这‘毒君’一眼就看出自己的行藏,但奇怪的是又似绝无恶意。

他揣测不透这位以‘毒’震惊天下的金一鹏,对自己究竟是何心意,更揣测不透这位毒君一日来身份和气度的变化,究竟是何原因,但是与生俱来的一种超于常人的镇静性格,使得他面上丝毫没有露出疑惧之色。

他诈装不解,诧声说道:‘小子庸庸碌碌,老丈如此说,真教小子汗颜无地了。’

金一鹏目光一转,哈哈笑道:‘这叫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辛公子虚怀若谷,的确不是常人所能看破的。’

他笑声一停,脸上顿时又现出一种冷凛之色,说道:‘只是阁下两眼神光内蕴,气定神足,不说别的,就说我这寒玉椅吧,又岂是寻常人能够坐得的,阁下若非内功深湛,此刻怕已早就冻若寒蝉了。’

辛捷知道已瞒不过去了,反坦然说道:‘老丈的确是高手,小子虽然自幼练得一些功夫,但若说是内家高手,那的确不是小子梦想得到的。’

金一鹏这才又露出笑容,说道:‘倒不是我目光独到,而是小女梅龄,一眼便看出阁下必非常人,阁下也不必隐瞒了。’

辛捷抬眼,见那翠衫少女正望着自己抿嘴而笑,四目相对,辛捷急忙将目光转开,忖道:‘这毒君对我似无恶意,而且甚有好感,但是他却想不到,我却要取他的性命呢。’

他跟角又飘向那少女,忖道:‘这少女的名字,想来就是梅龄了,只是她却不该叫“金梅龄”而该叫“侯梅龄”才是,等一下我替她报了仇,再告诉她事情的始末,她不知要怎样感谢我呢。’

想到这里,辛捷脸带微笑,虽然他也知道这‘毒君’金一鹏并非易与之辈,但是他成竹在胸,对一切就有了通盘的打算。

他的心智灵敏,此刻已经知道,这金一鹏所知道的仅是自己叫辛捷,是个略有内功的富家公子而已,以自己这几日在武汉三镇的声名,金一鹏自是不难打听得到,他暗中冷笑道:‘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你的大对头“七妙神君”呢?’此刻他心念之间,自己不但继承了‘七妙神君’的衣钵,而且已是‘七妙神君’的化身了,这正是梅山民所希望,也是梅山民所造成的。

他心头之念,金一鹏哪会知道,此刻他见辛捷在这四周的翠绿光华掩映中,更显得人如玉,卓秀不凡,暗道:‘梅儿的眼光果然不错,她年纪这么大了,也该有个归宿,这姓辛的虽有武功,但却又不是武林中人,正是最好的对象。’

他回头一看金梅龄,见她正含眸凝睇着辛捷,遂哈哈笑道:‘老夫脾气虽怪,却最喜欢年轻有为的后生,辛老弟,不是老夫托大,总比你痴长几岁,你我一见投缘,以后定要多聚聚。’

他又微一拍掌,说道:‘快送些酒菜上来。’

辛捷心中更奇,忖道:‘这金一鹏在江湖上有名的“毒”,今日一见,却对我如此,又是何故呢?’

他若知道此刻金一鹏已将他视如东床快婿,心中不知要怎生想了。

这船舱的三个人,各人都有一番心意,而且这三人相互之间,恩怨盘结,错纵复杂,绝不是片言所能解释得清的。

尤其是辛捷,此刻疑念百生,纵然他心智超人,也无法一一解释。

酒菜瞬即送来,杯盘也俱是翠玉所制。

金一鹏肃客入坐,金梅龄就坐在侧首相陪,金一鹏举杯笑道:‘劝君共饮一杯酒,与君同消万古愁,来,来,来,干一杯。’

仰首一饮而尽,又笑道:‘辛老弟,你是珠宝世家,看看我这套杯皿,还能入得了眼吗?’

辛捷心中暗笑,这金一鹏果真将自己当做珠宝世家,其实他对珠宝却是一窍不通,但不得不假意观摩了一会,极力赞好。

金一鹏又是一声大笑,得意地说道:‘不是老夫卖狂,就是这套器皿,恐怕连皇宫大内都没有呢!’

辛捷随口应付着,金一鹏却似兴致顶好,拉着他谈天说地,滔滔不绝,辛捷随意听来,觉得这‘毒君’胸中的确是包罗甚多,不在‘梅叔叔’之下。

那金梅龄亦是笑语风生,辛捷觉得她和方少魌的娇羞相比,另有一番醉人之处。

虽他表面上亦是言笑晏晏,但心中却在时时待机而动,准备一出手便制住金一鹏,然后再当着金梅龄之面,将十数年前那一段旧事揭发出来。

但是金一鹏目光尚然,他又不敢随便出手,须知他年纪虽轻,但做事却极谨慎,恐怕一击不中,自己万一不是名扬武林的毒君之对手,反而误了大事,是以他迟迟未动手。

此刻那毒君金一鹏,已然有了几分醉意,突地一拍桌子,双目紧紧注视着辛捷。

辛捷一惊,金一鹏突地长叹一声,目光垂落到桌上,说道:‘相识遍天下,知心得几人,我金一鹏名扬天下,又有谁知我心中的苦闷?’说着举起酒杯,仰首一饮而尽。

那金梅龄忙去拿起壶来,为他斟满一杯,目光中似乎对她的‘爹爹’甚为敬爱。

辛捷暗暗奇怪:‘这魔头心中又有什么苦闷?’

金一鹏又长长叹了一口气,眼中竟似意兴萧索,拊案道:‘华发已斑,一事未成,只落得个千秋骂名,唉,辛老弟……’

突地船舷侧微微一响,虽然那是极为轻微的,但辛捷已感觉到那是夜行人的足音。

金一鹏双眉一立,厉声喝道:‘是谁?’

窗外答道:‘师傅,是我。’

随着门帘一掀,走进一个面色煞白的少年,穿着甚是考究,一进门来,目光如刀,就掠在辛捷脸上。

金一鹏见了,微微一笑,脸上竟显出十分和蔼的样子,说道:‘你怎么回来了?你要找的人找到了没有?’

那少年大刺刺地,也朝椅上坐下,金梅龄递过去一杯酒,他仰首喝了,辛捷见金梅龄与少年彷佛甚为热络,心中竟觉得满不是滋味,辛捷见他面阔腮削,满脸俱是凶狡之色,更对此人起了恶感。

那少年喝完了酒,朝金一鹏说道:‘本来我以为人海茫茫,何处找她去,哪知道,神使鬼差,她居然坐在一家店铺里,被我碰上了,我也不动声色,等到天方两鼓,我就进去把她请出来了。’

金一鹏面带微笑,像是对这少年甚是疼爱,闻言说道:‘那好极了,带她进来让我看看。’

那少年侧目又盯了辛捷一眼,金一鹏笑道:‘哦,你们还不相识,这位就是山梅珠宝号的辛公子,这个是我的大徒弟。’

那少年哦了一声,脸上毫无表情,不知是喜、是怒,辛捷鼻孔里暗哼一声,只淡淡地微一拱手。

那少年转身走出舱去,接着船身一荡,竟似缓缓开走了。

辛捷心中又是一惊,心想好生生地将船开走作甚?哪知门外突然一声娇啼,砰然一声,接着一个少女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

辛捷一看这少女,饶他再是镇静,也不由惊得站了起来。

那少女眼波四转,一眼看到辛捷,也是一声惊呼,走了两步,想跑到辛捷面前,突又站住。

那少年已冷冷跟了进来,阴恻恻地说道:‘你们认识吧?’

这突生之变,非但使得辛捷手足失措,金一鹏与金梅龄也大为惊奇。

金一鹏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少年阴恻恻一笑,说道:‘这女子就是我跟师傅说起的方少魌,我因听师傅突然南来,所以就将她寄放在长江水寨里,哪知我见了师傅禀明此事,再问长江水寨的江里白龙孙超远要人时,他却说人已被“七妙神君”劫走了。’

金一鹏哼了一声,面如凝霜,说道:‘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那少年朝辛捷凛然一视,辛捷未动声色,但已暗暗调运真气,他忖道:‘想这个少年就是他们口中的天魔金欹了,却想不到他竟是毒君金一鹏的弟子,看来今日说不得要有一番恶斗了。’

那少年果然就是近日江湖中闻而色变的天鹰金欹,他冷冷又道:‘我一听是七妙神君动的手,就赶紧回来禀明师傅,再又出去找人,哪知我走到街上,却看到这贱人坐在山梅珠宝号里。’

辛捷暗暗叫苦,望了方少魌一眼,见她正垂着头,满脸俱是惊愕之色,暗道:‘我叫你守在房里不要出来,你又跑出来做什么?’

毒君金一鹏目光一凛,望着辛捷道:‘梅山民是你的什么人?他现在在哪?’

辛捷未答话,在考虑着该怎样应付这当前的局面,他知道此刻面对着的都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而且金一鹏以毒闻名,只要稍一不慎,便是身中剧毒,连救都不会有人来救。

金梅龄眼波一转,轻轻一踢辛捷,说道:‘你倒是快说呀!’

此刻船身波动很大,像是船已驶到江心,辛捷暗算:‘这天魔金欹比他师傅还毒,生怕我逃走,竟将船驶到江心来了。’

须知即使武功再高,在一无凭借之下,也绝难飞渡这数十丈江面。

这与他自江里白龙船中救走方少魌时,情况大是不同,一来那时船距江岸没有这时远,二来那时身侧没有高手环伺,他可从从容容地飞身而渡。

但是辛捷生性独特,虽然事已至此,但却丝毫也不慌乱,他年纪那么小的时候,面对着‘天废’、‘天残’两个魔头,尚且不惧,何况这十年来,他更学得一身惊人的艺业呢?

他微微一笑,心里也有了打算,心想:‘无论结果如何,好歹我也要先将金梅龄的来历,抖露出来,让你们也不得安稳。’

金一鹏见他此刻仍在微笑,而且依旧潇潇洒洒,一点儿也不露慌张之色,心中不禁也暗赞他的勇气。

辛捷环目四顾,朗声说道:‘老丈问起梅山民,难道老丈与那梅山民有什么过节不成?

他以问话来回答问话,倒问得金一鹏一愕。

那天魔金欹却怒喝道:‘他管得着吗?’

辛捷仰天打了个哈哈,说道:‘就是老丈不说,在下也略知一二。’

金一鹏面色一变,望了侧立在旁的金梅龄一眼,辛捷更是得意,说道:‘诸位先莫动手,待小生说个故事与诸位听听。’

于是他指手划脚,将‘侯二’说给他听的故事,又说了出来。

说了一半,那天魔金欹一声怒喝,飞掠过来,并指如剑,右手疾点他喉下‘锁喉穴’,左掌横切,带起一阵劲风,直取小腹。

这一招两式,出手如电,劲力内蕴,无一不是杀手,果真不同凡响。

辛捷哈哈一笑,身形滴溜溜一转,堪堪避开,却并不还手,仍然滔滔地说着。

天魔金欹又是一声怒喝,扬掌三式,‘勾魂索命’、‘鬼笔点睛’、‘游魂四飘’,漫天掌影,笼罩在辛捷四侧。

辛捷脚踩迷踪,身形乱转,一面躲,嘴里仍不闲着,还是在讲。

金梅龄眼含痛泪,凝神在听,那方少魌骤见辛捷如此身手,不知是惊是喜,眼睛瞬也不瞬地随着他的身形打转。

金一鹏的神色更是难看已极,却仍端坐并未出手,突地喝道:‘欹儿住手,让他说下去。’

辛捷暗暗称怪:‘怎地这金一鹏却让自己说下去?’

那天魔金欹闻声而止,气愤地站到旁边,辛捷更是老实不客气,坐到椅上将这故事源源本本地讲完,望着金梅龄:‘你说这故事好听不好听?’

金梅龄垂头不语。

金一鹏面上忽阴忽晴,突地说道:‘我也讲个故事给你听。’

辛捷更是奇怪:‘这毒君不但毒,而且“怪”得可以,怎地却要讲起故事来,莫非他这故事里,又有什么文章吗?’

他心中思索,嘴中却道:‘小生洗耳恭听,老丈请说吧!’

金一鹏神色甚异,说道:‘很久很久以前,河北有个非常快乐的少女……’

方才听到这里,辛捷心中就是一动,暗忖道:‘他所说的也在河北,也是个快乐的人,却是个少女,这其中必定大有文章。’

于是他凝神听那金一鹏讲道:‘那少女非但艳不可方物,而且父母俱在,家道小康,对她又是俱极爱护,你说这样的少女快乐不快乐?’

辛捷茫然点了头。

金一鹏又道:‘哪知她所住的地方,有个有财有势的年轻人,又自命为古之孟尝,结交了不少鸡鸣狗盗之徒,整日张牙舞爪,不可一世,那少女的父亲是个小商人,终日为着些许蝇头之利而忙碌,有一天那个有财有势的年轻人,派了个人去他店中买东西,那少女的父亲为了赚钱,大约是将价钱抬高了些,这本是人之常情,罪总不致死吧?’

他眼中带着一种逼人的光芒,望着辛捷,辛捷又茫然点了点头。

金一鹏冷笑一声,说道:‘哪知那个年轻人,自命侠义,硬说她的父亲是奸商,又说自古以来,贫官奸商,为恶最烈,不问青红皂白,派了几个人到那店中,打得落花流水,她的父亲连伤、带急、带气,竟然一命呜呼了。’

‘这事在那年轻人说来,自说是一桩义举,过了不久,就忘怀了,那少女一家,却因此而跌入愁城,父亲一死,母亲跟着也死了,只剩下那少女孤苦饯仃一人,想报仇,但却怎敌得过那有钱有势的人呢?’

金一鹏冷笑一声,接着又道:‘但是那少女心中怨毒已深,势欲复仇而甘心,托了媒人,去跟那年轻人说亲,那年轻人居然就答应了,那少女名虽是嫁给他,但却恨不得食他之肉,寝他之皮。’

说到这里,辛捷已隐隐约约揣测到了几分,他眼角飘向金梅龄,见她双眼红肿,泪珠一串串落了下来。

金一鹏用手抚着她的手,又说道:‘但是那青年不但有钱有势,还有一身武功,那少女时时伺机而动,总没有机会,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女,要暗算一个武功深湛的人谈何容易?有时她等他睡熟了,想刺死他,哪知只要她一动,那年轻人便自惊觉,何况她根本连一丝力气都没有,两只纤纤玉手,绣花还可以,想拿着刀杀人,却根本办不到。’

‘她想下毒,又没有一个亲近的人为她买毒药,何况即使下手了,也难免不被那年轻人发觉,这样过了几年,她竟替她的仇人生了个女儿,心中的愁、恨、悲,真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

金一鹏娓娓道来,金梅龄已是哭得如带雨梨花,就连方少魌听了,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后来,那年轻人游兴大发,居然跑出去游山玩水去了,那少女心中仇恨未消,悲怨无法自遣,跑到庙去自悲身世,哪知却被一个人听到了,这个人自幼也是被世上一般欺世盗名之徒所害,长成后学了一身绝技,就专和世间的那些小人作对,无意听了这少女的身世,生气得很,就自告奋勇地出来,为这少女复仇,你能说这是错吗?’金一鹏冷然问道。

辛捷一愕,此刻他已知道这事的究竟,但是这事的是非曲直,又有谁能下一公论呢?

金一鹏凄然一声长笑,说道:‘哪知道命不由人,那女人含羞忍辱,还是报不了仇,半上又杀出一个“七妙神君”来,不分青红皂白,也不问个清楚,就将这事弄得乱七八糟,那插手打抱不平的人,那时自问不是梅山民的对手,就带着那少女和她的女儿走了。’

金梅龄哭声更是悲切,辛捷心中也不禁黯然,忖道:‘唉!她身世之惨,更是不可思议,她的“仇人”竟是她的父亲,但她的父亲,真是她的“仇人”吗?若她的父亲不是他的“仇人”,那这仗义援助她母亲的“毒君”金一鹏,又怎能说是她的“仇人”呢?’

天魔金欹却仍然全无表情,说道:‘师傅,和这种人啰嗦些什么……’

金一鹏瞪了他一眼,说道:‘谁知走到路上,那少女竟抛下她亲生的女儿,投河自尽了。’

辛捷听了,更是觉得对这位‘毒君’有些歉意,他本以为这‘毒君’的毒,和那‘****’的淫,都是万恶不赦的,哪知道这‘毒君’并不毒,那‘****’更是不淫,而且还死得这么凄惨。

金一鹏愕然笑道:‘从此,那伸手管闲事的人,就带着那幼女远走天涯,他知道芸芸众生,又有几个人不是在骂他的,但是他虽然手段毒辣,却自问没有做过亏心之事,问心也就无愧了。’

说完,他脸上又换成肃杀之气,瞪着辛捷说道:‘不管你是梅山民的什么人,你可以回去告诉他这件事的始末,哈哈,我一想到他听了这件真相之后的难受,我就快乐了。’

他笑声越来越厉,突然双手一抓一撕,将身上穿的红袍又撕成几片,双脚一顿,电也似的窜到门外,只听得砰然一声响,便没了声息。

他这举动快如闪电,辛捷直惊得站了起来,不知出了何事。

面上始终没有表情的金欹,叹道:‘师傅的病,怎地越来越厉害了。’双眉也紧紧皱到一处。

辛捷奇怪:‘怎地这身怀绝技的人,又有什么病?’他顿然想起黄鹤楼下他的狂态,突然悟道:‘难道他屡受刺激,竟然疯了?’

金梅龄哭声未住,往事新愁,使得这少女泪珠更蔌蔌而落,舱中众人精神受了这些激荡,居然在这片刻间都静了下来。

但是这沉静,却令人更觉得有一种难言的窒息,痴立着的方少魌,思潮紊乱,也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辛捷走上两步,轻轻抚着她的秀发,一时也找不出适当的话来说,方少魌只觉抚在她头上的手,是那么多情而温柔,止住了哭,抬头望着他,两人都觉得温馨无比,竟忘了此时身在何地。

金梅龄见了,眼中又现幽怨之色,低低又抽泣了起来。

同类推荐
  • 自微末起:称王

    自微末起:称王

    在这个强者为王,败者为寇的时代,一个老大,穿越异世的传说,情与义,血与汗,是为他崛起的资本,看他的故事。
  • 大地飞鹰

    大地飞鹰

    故事从“铁胆神枪”铁翼押送的三十万两黄金遭到掠夺开始,行凶者据说就是鬼惧神惊的沙漠怪客“猫盗”。与此同时,因一时义愤招惹上“富贵神仙”的方伟,也正困守沙漠之中和兀鹰僵持不下——天气这么热,故事要怎么演下去?
  • 鹤舞风云

    鹤舞风云

    别有怀抱,难改初衷。以力证道,以智破执。庙堂巍峨,江湖飘渺。水兮舟兮,素心素行。
  • 北陌

    北陌

    北陌的风与沙,都会哭那哭腔带着血腥的味道,让人晕眩。
  • 繁花物语

    繁花物语

    天生不足的身体,并不出彩的天赋,无人问津的未来。林帆曾经以为自己的命运不过是努力挣扎,然后不知何年何月,客死他乡。只是一切皆有变数。你也可能是上天选中的人。原来,天不负你才情薄,只待惊雷风云狂。最未知,最残忍,最幸运的故事,在命运路上一一闪亮。
热门推荐
  • 莫名和谐的皇室生活

    莫名和谐的皇室生活

    玩游戏穿越了,李方表示很淡定,宅了这么久什么没看过,可是这个皇室生活也太和谐了吧,说好的帝位争夺,官场倾轧,后宫争宠呢。放眼望去,四海生平,举世繁荣,万国来朝,盛世乾坤。于是,李方开始了和谐的皇室生活。。。。
  • 我在异世当女王

    我在异世当女王

    棘,一个有着萝莉外表女王心的特工,一次飞机失事,来到了一个未知的大陆,遇见了传说中的吸血鬼,狼人,很多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他,夜皇,一位高贵优雅的吸血鬼始祖;他,一位狂野霸道的狼族首领,他……他们将擦出怎样的火花,命运又会怎样呢,当时间的魔法开始发光,当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又会怎么样呢!
  • 黒之心

    黒之心

    头一次写。红彼岸雨(陈蓠雨)是一位黑暗女王,却因为被人灌了迷药,还让她失忆了,她恢复记忆后,却被人控制了,杀了自己最亲爱的,也是让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那个控制的人,是谁?敬请期待!(请阅读文章就知道咯)
  • MC大陆传奇

    MC大陆传奇

    吴飞等人在MC大陆发生的故事及他们的感情。
  • 《公主殿下,请吩咐》

    《公主殿下,请吩咐》

    啊?这年头有灰姑娘?骗谁呢~可是我再怎么不相信也没办法,因为那个该死的水晶鞋砸到我的头了!!!我是那灰姑娘我认了,可谁是我的王子我都不知道,我的命运啊,上帝大伯:我前世的罪孽别弄到我身上啊!弄到我下世身上去……作者帖吧已经开放!http://***.***/f?ct=&tn=&rn=&pn=&lm=&sc=&kw=%D3%A3%BB%A8%B7%C9%D1%EF%A3%AC%D1%A9%B5%C4%BC%BE%BD%DA&rs2=0&mys/lectvalue=1&word=%D3%A3%BB%A8%B7%C9%D1%EF%A3%AC%D1%A9%B5%C4%BC%BE%BD%DA&submit=%B0%D9%B6%C8%D2%BB%CF%C2&tb=on
  • 嗜血总裁的傲娇新娘

    嗜血总裁的傲娇新娘

    跟沈莫羽结婚当天,屏幕上原本是两人幸福的婚纱照突然变成了她和男人赤裸拥吻的照片,“沈毅明,当年你害死我母亲,现在我要一点一点讨回来。”“对不起,当年是我的错,不过那只是一个意外。”“蓝夜宸,为什么你要把所有人都想得那么坏,我爸都说了,当年你妈的死只是一个意外…”“住口,如果不是他间接造成的,会有当年那个意外吗?我要沈毅明付出代价。”蓝夜宸的眼中划过一抹阴冷。“我求你,放过我的家人,如果你真的要报仇那就由我来承担吧!”沈如雪跪在了蓝夜宸的跟前。沈毅明和金艺然对她那么好,就当她在报答她们这么多年对她的恩情吧!
  • 快穿之炮灰的逆袭

    快穿之炮灰的逆袭

    如果能回到最初,我一定不会让悲剧再次重演
  • 网游之龙神风流

    网游之龙神风流

    神佑大陆,被众神联手封印的魔帝即将苏醒,而众神却依旧在沉睡,潜伏在大陆各处的魔物蠢蠢欲动,大陆即将生灵涂炭,就在这时,陆羽获得了龙神传承,然后······然后通过装逼、卖萌泡到了好多漂亮的妹子。该文纯属yy,不喜勿喷。(多女主)
  • 极限完美

    极限完美

    傻傻的人生,无论如何都会走下去的,尽管会困难重重。
  • 人问道

    人问道

    国家大难,是逃?还是赴难?主角虽然只是一介书生,但果断的选择了后者。他在途中不断的遭遇各种奇怪而又神秘的事情,本以为内功巅峰便是武学的最高境界,没想到还有更高的境界,他在寻找答案中,慢慢的发现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也渐渐的成长成为这一代人最强的人,而他的一个神秘的朋友又会给他带来一个怎样的世界?